《82年生的金智英》從去年小說在韓國上市後即引起瘋狂的討論,無論是韓國的女性在成長過程、家庭、職場甚至婚後家務分工跟個人發展受到不公平的對待,也引起了厭女情節的討論。這樣共感跟同理,在東亞文化中甚至是台灣似乎都看得到類似的影子。
金智英從小到大,跟姐姐都被教育著女生不應該怎樣怎樣,反觀弟弟可以耍賴或耍任性,甚至是長大之後,連父親買補藥都只想到身強體健的兒子,而非因為產後憂鬱而身心出狀況的女兒。就算進入家庭後,按著夫家和先生的期待生了女兒的她,只能從工作崗位退下,扮演著生活只有家裡、遛小孩的公園和去咖啡店可能會被上班族排擠,並稱呼為「媽蟲」的家庭主婦。
先生偶而對於家務的分擔被視為是貼心,但她只能像是希臘神話中每天推著大石上山的薛西弗斯,成天處理著家務和哭鬧的孩子,等著明天大石又從山頂上滾落,繼續過著彷彿不等到孩子大了就看不到盡頭和沒有自我的日子。
金智英的媽媽小時候雖然天資聰穎、成績優異,卻為了讓哥哥可以去唸書,早早就放棄學業到紡織廠工作,而她自己的大女兒,也是因為先生在金融海嘯中失業,放棄了當初的夢想,去當了老師;二女兒則是從小想當記者和作家,生了孩子後,也從原本滿懷熱情的行銷公司中退下,在家中照顧著幼女、洗著衣服,還得不時到婆家扮演好媳婦伺候一家大小和大姑的角色,彷彿沒有下戲的一天。
當金智英的姐姐在只有姊弟三人和智英女兒雅英的車上說著:「人都是各退一步活的」,聽起來像是在安慰因為姐姐的犧牲而內疚的妹妹和弟弟,或許更多是說給那個沒有機會實現的另一條路上的自己聽。
電影劇末,沒去前主管新創的行銷公司上班的金智英,拿著當初爸爸送給弟弟要鼓勵他好好唸書的鋼筆,後來由弟弟刻上智英的名字轉送給她。智英在筆記本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開始寫下自己的故事,從此踏上寫作的路途,在文字中找到另一種自由和可以揮灑的空間。
看似有著美好結局的電影,背後可能更多的是沒交代的劇情和人生的現實,有多少職業女性被迫必須在家庭跟工作中二選一?而在強調看實力的職場中,又有多少女性因為自身肩負的主要家庭照護者角色,而被迫在職場的升遷路上磕磕碰碰或直接排除在升遷名單之外?
根據報載,在2019年1到5月申請育嬰假的3萬7103名台灣勞工中,男性就有6868人,比例18.5%,創下國內新高紀錄。在不到兩成的男性申請育嬰假即創造新高的數字背後,代表著有超過八成無論是自願或非自願從職場離開,擔負起主要照護者責任的女性。
雖然說性別平等法上路後,在面試求職者關於婚姻狀況或是生育計畫等,一律是不可探究否則可能構成歧視的問題。然而,實際的面試或職場現實,卻還是不免對於有結婚或生育計畫的女性多加詢問;而或是針對需要臨時請假照顧家中成員的女性,或有請育嬰假計畫的女性,在給予休假或在考慮升遷時多所限制,很多時候,這反而是女性對於迎接新生命到來或是轉換成家庭主要照護角色的最大的擔憂。
或許,未來我們也有機會仿效其他國家的制度,讓產假的薪資支出公共化,而非由雇主負擔,減少聘僱時的性別或懷孕歧視;或是讓產假成為性別中立的育嬰假,讓同為家庭主要成員的父母親都能夠成為孩子的照護者,並享有國家給予的育嬰假給薪、育兒津貼的福利和足夠的照護方案後援,才真的能夠讓目前不到兩成的男性請育嬰假的比例成為過去,也讓孩子們都能夠得到足夠的照護,而為人父母的也不用在家庭跟職涯發展只能面臨二擇一的困境。
那麼,或許我們在電影裡看到小小的雅英,等她長大後,也不用為了母親因為自己的成長犧牲職涯而內疚,也能有更多職場女性,不用勉強再自己只能選擇「退一步」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