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掛捕夢網是在大學,因為永遠都在做惡夢也睡不好。我多麼希望捕夢網真的能帶走惡夢留下美好的部分,但也只是某種奢求。
我終究是愛捕夢網的,喜歡她的各種編織與意涵,但其實現在的編織與飾品多數已經脫離最早的意涵,像是木頭幾乎已經不會被纏繞在現在的捕夢網上面,可能覺得不夠美觀吧,但象徵意義也就這樣默默消失了,只留下愈來愈精美卻消失神話傳統的捕夢網。
家中其實還有兩面漂亮的捕夢網,沒記錯都是這幾次上台北我去淡水挑的。淡水老街在十幾年前沒有幾間商家在賣捕夢網,現在幾乎處處可見了。其實現在捕夢網很容易購買,但可能是因為當年讀書就是在淡水老街買的,總有種說不上的感情依戀,總是習慣性要在淡水挑一張美麗的捕夢網帶回去高雄。
基督教信仰,漸漸的讓我不掛捕夢網了,其實讓我心裡有點難過。我知道捕夢網不曾帶走我的惡夢,也很少讓我一夜好眠有個美好夢境,但她終究能給我一個小小的安慰,安慰著自己然後看著捕夢網美麗的編織與羽毛,想著捕夢網的故事,說服這自己今晚能夠安然入睡。
又失眠好幾天,安眠藥一顆又一顆的吞,怎麼也沒有睡意。雖然知道要吞藥吞到送醫不容易,但還是猶豫著自己最多到底能一次吞上幾顆,也想著究竟人類能夠連續多久不睡而不會突然垮掉送醫,畢竟一想到住院就讓我覺得害怕,而急診打的針劑每次說馬上就會睡著,我卻永遠仍然生龍活虎;但又實在很不想吃某些安眠藥讓自己大腦瞬間失去功能並且幾乎喪失記憶能力,陷入某種囚徒兩難。
明天,想把捕夢網掛上了。不是為了惡夢,不是為一夜好眠,也不是真的相信捕夢網能夠捕捉或是帶走些什麼。就只是單純的,我想念自己第一次買到捕夢網的那種感覺,著迷在她的編織與美麗之上,看著她的羽毛是如此輕柔親切。
而我想著那一個又一個失眠的夜晚,或是睡夢中一個又一個驚醒的夢魘。在黑暗中,我摸著掛在床頭的捕夢網,順著她的羽毛輕輕的摸著,摸著摸著,心跳悄悄的平靜了。大學宿舍同寢的室友都已入睡,細微的呼吸聲規律的微微攪擾萬籟俱寂的黑暗。
我摸著捕夢網的羽毛,黑暗中,我什麼也看不見。
我摸著捕夢網的羽毛,黑暗中,我還有捕夢網帶走的恐懼與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