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案｜聽說．困獸

說不上來的感覺，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也無法恰當表達自己的情緒，但其實最根本的原因是我無法分辨此刻的情感。回歸職場，生活一步步走回所謂的正軌；睡眠正常，情緒平穩，除了晚上必須吃藥，我幾乎與常人眼中的正常人一般無異。而我錯愕的大大「啊」了一聲，原來，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平凡生活。但或許就是太過平凡了，平凡到我來不及反應它已經完全參與了我的生命，融合在我每個步伐與節奏。我仔細嗅了嗅，平凡沒有什麼特殊的味道，生活也沒有多了甜甜的清香，只有忙碌一天尚未洗澡的疲憊穢氣。而我再次深刻認識人性的貪婪，擁有渴望的平凡後又在此刻不甘於當下的平凡；嗤之以鼻，然後把自己拋在身後，倒在案前的椅子上舒緩肩頸的痠痛。結案，我按下刪除，結束我疲憊的一天。

但我知道無法理解的情緒不是因為疲憊，而是讓我不知如何是好的結案。醫生與心理師拉長了回診時間，覺得我一切都好，覺得我重新適應社會，覺得我可以漸漸獨立。而我無法克制的不斷聯想到結案，想到關係終止，不禁令我一陣慌恐。或許我該高興於自己的進步，但我仍然感到遺失了什麼，如同失落的拼圖缺了一角無法完整拼湊。知道自己很難面對關係的改變，一股焦慮流竄，但被我緊緊地用石頭壓在心底。對於未知的未來感到茫然，愣愣的發呆，靜靜而無法對焦的恍神。複雜的交織爭戰，想要成為大人往前邁進，但又被心裡的孩子拉住衣角在街頭哭泣上演鬧劇。我切割不了自己不同的掙扎，就像我切割不了自己想長大又想當孩子的衝突，當然更不懂得如何應對人與人之間關係的轉變，畢竟他人的想法對我而言比自己更難以理解。開始質疑自己在他人眼中是否真的被視為朋友，還是只是膚淺的泛泛點頭。迷失，茫然迷失，而我企圖結案我的茫然，但卻進入更深一層的困惑。

此刻的我在文字中找不到出路，困惑而不解自己的感覺，無法訴說裡面真實的情緒，也摸不著內心真正的想法。複雜的情緒對我太過難解，文字也無法解答我的疑問指引我真理的方向。偌大的迷宮形成堅固的碉堡，不是保護我的心不受傷害，而是將我囚禁在當中永遠無法走出封閉的黑暗。或許就這樣結案，用簡單的文字再次告訴我結案的時刻已到；關閉電腦闔上螢幕，在鍵盤上結案所有的情緒。我望向浴室，至少，結案以後，我還可以用水洗淨今天疲憊的汙穢，結案今天的平凡，結案平凡的生活，結案生活的茫然。

冰涼的冷水從頭澆灌，但思緒不願清醒，大腦有默契的自己關機放空一切，用氣音在我耳邊嬌聲說著：「好好休息，今天結案。明天，還有平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