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好冷好冷的雨天裡,我想起那個陽光普照的基隆。
好像是個隨性的邀約,忘記為什麼而選擇前往基隆。坐火車往基隆的路上好無聊,戴著口罩覺得自己說話被放得好大,不好意思也不敢再隨便開口,安靜下來,只得低頭滑手機,滑到無路可滑再沿著窗邊往外看,黑漆漆的景色和類似的廣告看板讓人無法辨別自己到底身在地下幾層。一直一直在地下前進,如果火車停下來,被外面的人忘記,我們是不是就會一直被遺忘在漆黑的隧道裡,好像一直以來停在原地等待救援的自己。
我只好用回憶填補眼前的一片漆黑。不禁回想起那些極少數的火車體驗,一大片綠地、偶爾佇立在田中央的墓碑、順著風起飛的白鷺鷥。過去在火車上總是不由自主地對著窗外發呆,用景色當作快速的入場儀式,即將進入下個城市,城與城之間的交替,從新到舊,再從舊到新,從農地到高樓,高樓變成農地。印象裡,火車跑在路上,當我站在平交道,等待火車經過,咚咚咚的聲響總讓我覺得很厭倦,期待火車從我眼前經過的瞬間,也總是因為區間車跑得好慢,熱氣襲來感到煩躁。三不五時的誤點,來自各種事故意外,令人痛心和不捨,心裡跟著默念期待家鄉鐵路地下化的來臨。想到這裡,火車已經漸漸駛出暗穴。
老舊的樓房、緊貼著軌道的工廠、一些山壁在眼前錯落不齊。房子上小小的窗戶,有的破了有的空著,想像幾年前曾經住著這麼多人嗎?想像不出來,當這裡是個新興的城鎮,有多少人住在這裡?又孕育了多少家庭?工廠裡生產的是什麼?辦公室離鐵軌這麼近,怕不怕窗戶被震碎?沿著山壁,鐵路是怎麼建成的?心裡太多疑問,把我從原本的黑漆叫醒,我已經被悶得快喘不過氣。火車又接著駛進一個熱鬧的市鎮。
當你看著對方,能看見對方以最悲劇的方式死去,然後悲痛並感受到沒有對方的世界的荒蕪,我想那真的是愛。
穿過橋下,是一個小型的菜市場,緊鄰著旁邊的紅磚矮房,感覺從市場一眼就能夠望穿整戶人家。小孩子從市場衝出來,追在後面的阿嬤喊著。站在平交道,被柵欄圍著的,小小窄窄的路,擠著好多摩托車和行人,人手好幾個花花綠綠的塑膠袋。吐了一口好長的氣,這樣的景色會不會在未來的五年十年裡不復存在。而我只能在一片漆黑底下,用回憶一幀一幀將眼前補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