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上街頭》可說是「佔領華爾街」的紀實與理論基礎,作者格雷伯則是其精神領袖。相較於大多數社運是要促使政府改革或改變決策,「佔領華爾街」則是為了實現無政府自治的可能。
許多社運在剛開始時,都會遇到這樣的質疑:為什麼不是透過正常管道去表達意見,而要造成社會大眾的不安與不便?除了訴諸緊急性以外,社運方有時會說,試過正常管道但都沒用。這樣的說法,還是肯定了體制的正當性,然後說它由於特殊狀況而暫時失靈。
但無政府主義者會說,這體制從一開始就沒正當過。也就因為如此,無政府式社運的真正目的,不在於促使政府改變,而是實現無領袖、共識決,進而宣示政府的存在根本不必要,因為控制武裝的政府從來就不想讓人民有更多權益。
換個方式說,無政府主義者並非要「抗議」,而是要「直接行動」;並非「訴求達成後就退場」,而是「持續執行無政府自治」。
也就因為如此,他們對「誰掌握了更多權力」非常敏感,並設置了許多做法來防範,譬如為了避免主持人控制對話走向,這個角色不能提案、發言、否定,而且要輪流擔當。而在運動進行當中,也一再抵抗警方或媒體所刻意塑造的「傳話人」,以免被收割。
在此我無意探討其可行性或適用範圍,而是想問:為什麼那麼多人越來越受無政府的思維吸引,進而使「佔領華爾街」獲得極大聲援,儘管沒有持續太久?
其實我相信,許多參與社運的人,未必真是對核心理念或理論有多麼了解才積極投入。他們有某種需求(譬如對貧富差距的不滿),而社運提供了一種回應管道。也可以說,他們多少感受到社會的不友善,「為什麼我那麼努力還或淪落至此?」因而透過社運來集體發聲。
事實上,臺灣的太陽花,或香港的反送中,都有人這樣分析。而這會把問題導向,為什麼年輕世代低薪、失業率高、生活成本節節上昇?誰該負最大責任?如何扭轉或改善?這樣的深層需求,恐怕比程序、法律爭議更能解釋運動者的驅動力,或說解決這層問題才能治本,否則日後還會有更多社運。
那麼另一層問題便是,何種論述----公民不服從、無政府自治或其他----更能回應這種需求?當然不光是論述本身,其他許許多多因素,都會影響哪種論述更受青睞、更能出頭。但我們有理由相信,如果體制內改良一再失靈,自然只能走向破壞性更強的革命。
按此脈絡,我會在課堂上這樣提問:
1.提到社會運動,你會有何感受或聯想到什麼?什麼原因或經歷讓你這麼想?
2.有人認為,社運之所以得到廣泛支持,是由於年輕人失業率高、對社會有所不滿。如果他們擁有好工作、好住所,就不會如此。你同意嗎?理由是什麼?哪些人特別會認同此說?哪些人又特別不會?
3.有人認為,社運是決策體制運作失靈時,協助導回正軌的一種做法。你同意嗎?什麼原因讓你這麼想?哪些人特別會認同此說?哪些人又特別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