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我都很嚮往當一個堅強的女子,我想,總會有人自己看穿我的落寞和脆弱,看穿我笑容底下的悲傷,讀懂我稀鬆平常的文字底下隱含著的豐沛情感。可是等阿等,等到我已經不知道如何在人前袒露心事,也還沒等來那個能看懂我的人。
剛滿18歲那時每次和朋友聚會都會買酒作為自己成年的證明,但每一口酒我都覺得難以下嚥。上了大學後酒精是氣氛促進必備物,不管今天要打牌還是聊天,先喝再說,雖然我只喜歡3%的可爾必思沙瓦。
愛上喝酒是一個悲傷的故事,生活中出現了幾次比較難過的日子,我一個人獨自在家喝酒,才知酒再苦也不及心裡苦,所有說不出口的心事都能溶於酒精。我曾經在過去無數次接住過無數人的情緒,但很遺憾,當我低潮時,他們不在。
在我的成長歷程中,我一直都以活潑外向的那一面示人,以當別人的傾訴對象為樂。很多人問過我為什麼我總是那麼快樂,好像都沒有煩惱。傻瓜,誰沒有煩惱呢?只是我偽裝的比較真實而已。
大三是個轉捩點,或是大二下。好像從那時候開始我過上鬱鬱寡歡的日子,與共事的對象合不來,壓抑自己的情緒又沒有人可以訴說;找不到實習自我唾棄,遍尋不著自己無法獲得好機會的原因;和朋友們漸行漸遠,發現原來不只是我單方面不接近他們,他們也在推開我。那時候日子一下從步履匆匆變成百無聊賴,每天不是上課就是一個人在租屋處的小房間待著。
回國後狀況終於有改善,有了自己嚮往的工作,跟喜歡的人也在穩定發展感情中。可是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就開始轉變,我們決定當朋友就好了,慢慢的我們沒有在曖昧的日子已經多過了我們曖昧的時間。那時剛接手新工作,在我對自己的高期待下壓力山大,幾經波折可是沒有人懂。是在這段日子裡第一次如此明確地覺得死亡就解脫了,動輒就情緒低落,會餓可是吃不下什麼東西,減少社交,把自己隔絕,最難受的是明明很難過還要每天假裝沒事跟家人吃飯。我過得不好,而且沒有人懂我的求救。我曾經試圖掙扎著離開泥沼,發出那些黑暗的文,但是沒有人出現,那些我曾經陪伴過的人,沒有。
某個週末,老友Y跟我說要來個女生之夜,有話想說,大人不宜的那種。於是他橫越整個城市從北到南來找我,我們從晚餐時間一見面就開始大聊特聊,一直聊到日出,聊過了中午,到了下午。那時是我們認識的第10年,一直以來我們的相處都是久久見一次,分享價值觀不分享生活瑣事,幾乎沒有在彼此面前真的展現過很脆弱感性的那一面。可是這一次不一樣,他說了他心底隱藏多時的秘密,還有家裡的經濟危機;我說,有時候真的會有那種很想解脫的感覺,覺得只要負完責任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我沒有真的有嚴重的憂鬱症或心理疾病,可是我真的很憂鬱,會覺得就這樣沈淪吧。說出這些的時候其實很放鬆,也意外的沒有負擔不尷尬。
我感覺我仍然順著漩渦往下墜,但是底下不是無盡深淵,而是Y接住了我。惴惴不安的心終於回到正常位子,心裡不曾向他人傾訴過的事情終於得以解脫。最後我們只是舉起裝著可樂的酒杯,敬我們在經歷的一切都會變好。
分別之後他傳來簡訊,先是謝謝我聽他說他的故事,後來跟我說無論是我在當太陽燃燒自己照亮他人的時候,還是我又在深淵中掙扎,別忘了他的電話號碼在通訊錄裡。也許我還是不會在下一次想哭的時候打給Y,可是我真的很感謝一直有他的存在,理解我的每一個念頭和想法,理解我們都犯下的那些錯,不會因為那些慾望而判刑。也許不是永遠都在聯繫,可是有你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