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在台灣報上的社會版有一則新聞,內容是說一位街友在社工以及多種管道的協助下,重啟照服員的工作,開創新人生,最後生活獲得了穩定。新聞刊上該男子與其同事在閒暇時爬山健行的照片,雖然打上了馬賽克屏蔽他們的面容,但從畫面還是可以感受到他們的快樂。人一旦離群索居,要再重返社交圈與群體打交道其實非常不容易,所以這則新聞格外使人感到喜悅,讓人為他感到欣慰。
無獨有偶,這幾天瑞典的媒體也有一則類似的消息。內容是一位名叫Linda的女性在重返社會後,向記者描述在她流浪的日子裡,她是如何度過嚴寒的冬天讓自己活下來的故事。Linda帶記者回到她從前的棲身之處,是哥特堡城那座最有名的大橋下的橋墩周圍。這座橋在好多年前曾經因為一連串的自殺事件而聲名大噪,想不開的人來到這裡縱身一躍,想要一了百了,卻徒留生人傷悲。Linda說她好幾次聽到橋上傳來哭泣的聲音,但從沒親眼見過有人跳下來。這座橋被許多人稱作自殺之橋,可是對Linda來說,這是她的安全港。在被社福機構收留以前,她在這裡整整度過了兩年多的時間。
橋下生活的Linda--資料來源:https://www.faktum.se/tidningen/reportage/linda-en-overlevare/
即便是流浪的生活,Linda和其他流浪的人並不想隨隨便便的席地而睡,吃喝拉撒。他們在橋墩周圍建造起自己的王國。
「我們在入口的地方豎起了兩根柱子,在上面布滿鮮花表示歡迎,我們用白色碎石子在通往廁所的方向,鋪上一條明顯的走道,這樣我們在夜晚的時候可以清楚辨別廁所的位置。」Linda用手比劃著說。她的語速有些快,還沒等記者搭話,她又叨叨絮絮地說,Linda看起來有很多話想說。
她和當時的男友一起建造了一間小屋,夜晚就從路燈的燈箱偷電,把電引到小屋裡。「可是,冬天是最難熬的…我們雖然也建造了自己的浴室,可是冬天太冷,水經常是冰凍的,我們必須砍木頭燒柴,把水加熱才能洗澡」Linda說。
Linda說他們經常做的事,就是分類那些從垃圾箱或是路邊撿拾來的瓶罐,把它們分做瑞典當地跟國外進口的瓶罐;那些瑞典當地的瓶罐或是寶特瓶,可以投到超市裡的回收機器,瓶身的條碼被掃描之後,在購物結帳時可以當作現金使用,這是他們購買食物的資金來源。
當時的Linda也服用大麻,還有喝酒,可是她並不認為自己是個癮君子,因為她並沒有服用海洛因。Linda說她美化了自己的生活,她認為她是自由的,她只需要照料自己,她擺脫了社會的要求,她不需要成為社會體系的一分子,也沒有任何想要融入的思想與意願。
「可是,其實我是生病的,我知道我的心有很多創口,是生活裡的跌跌撞撞,和從很久以來層層疊疊的陰暗讓我成為了當時的我,但我不能承認,不然當時的我將無法生存…」Linda娓娓說道,她的語速慢了下來。
Linda說她十七歲的時候就已經負債累累,最後被逐出自己的公寓,因為無家可歸而沾染上毒品,慢慢的自我孤立,最後被排斥在群體之外。Linda說她不是一下子就走到流浪的處境的,而是生活裡的磨難,一點一滴的,緩緩地把她推往每況愈下的人生境地。
「我謝謝我的母親,她沒有放棄我,為了讓我受到照顧而竭盡全力,她來找我,無論我在哪裡,她都沒有放棄我。」Linda說。因為母親,Linda的生活漸漸有一些好的改變,後來她又遇上生命中的天使,一位專案輔導她的社工Marie。
「Marie信任我,她對我提出要求或是訂立目標,她經常給我兩個選擇,而她給的兩個選擇,從來都不會讓我覺得我做不到,或者讓我有永遠也無法再回到社會這樣的挫折感。」Linda說。
可是,在一步步走向清醒與恢復秩序的生活過程中,Linda時常感到害怕,因為她面對的是一個未知的未來,而橋下的生活是她孰悉與習慣的,也是她感到安全的。有一段時間她經常在秩序與失序,清醒與混亂的處境中擺盪,是母親和社工Marie把她從無限反覆的無底深淵中,向上拉了她一把。
現在的Linda--資料來源:Linda bodde under Älvsborgsbron - P4 Göteborg | Sveriges Radio
Linda現在已經取得了卡車的駕駛執照,參與政府主辦的社會建設項目。媒體記者再次拜訪她的當天,她正開著起重機搬運磚頭,這是她重返社會後的第一個工作。十二年前在橋下生活的Linda現在已經有了新的生活,可是Linda說:「我還是經常感覺到自己的體內仍然存在著創傷,所以我提醒自己,要聽聽自己的內心,確保自己的感覺是好的,不是不舒服的,我對自己說,不要緊,慢慢來,一步一步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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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health.ltn.com.tw/article/breakingnews/3403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