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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歌情事｜逃避雖可恥，但很暢快：〈五十米深藍〉

又到了星期一，星期一總是叫人慵懶無勁，不想上課上班，只想放假。越是現代社會的人們，彷彿越難逃離這種來自工作、家庭、人際關係的壓力，被壓得喘不過去來的時候，難免會想要逃離眼前的一切，放空自己，最好是躲在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正所謂Monday Blue，藍色是憂鬱的代名詞，卻同時也是一種自由奔放的象徵色彩。因此，集合了這兩種情緒的顏色，彷彿成為現代人們的寫照。

陳昇或許是最喜歡運用藍色這個意象的歌手之一，從《私奔》開始，連續好幾張專輯都用了藍色當作專輯封面的色調，不論是用以表現低蕩迂迴的內心世界，或是塗抹碧海藍天的奔放情懷，藍色總是在陳昇的音樂中扮演鮮明的角色。今天要介紹的這首〈五十米深藍〉，是直接把藍色的複雜調性演繹得非常徹底的一首歌。

初聽這首〈五十米深藍〉的節奏，便能感受到這是一首輕快隨性的歌曲，藏在演唱背後貫穿全曲的，除了吉他貝斯跟鼓聲之外，還有陳昇以壓扁的俏皮人聲發出聒噪細碎聲，差不多是一種俏皮男子的碎碎念，不是太聽得懂唱/念什麼，但也非常附和著這首歌的基本調性。這是一首（中年）男子面對生活困頓時的牢騷與自我解嘲，說來就像你我一樣的平凡人煩惱：

整首歌主要有三段，第一段是對著媽媽、女友（妻子）說話，第二段對著老闆說話，第三段索性對著錢包裡的MONEY發起了牢騷。看來是個長不大的男人啊，總是充滿了滿腹牢騷與委屈，卻也只能自己憋屈地解釋著什麼，聊勝於無吧。

男人有許多苦惱，做起惡夢屁滾尿流，因此到高中時還常失禁尿床。上班族偶爾神遊太虛，工作做得七零八落，那也是凡人有許多的苦惱啊！做老闆人可別以為自己有幾個錢，就想要教訓起人來啊。這樣的說法未免也太白爛了吧？不過坦白說，身為凡人的你我，又何嘗沒有過相似的想法呢，總是想著遠大的夢想與不著邊際的煩惱，在現實世界裡犯點小錯、鬧點脾氣，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吧。

當然這些事說穿了叫人挫折，理想與現實往往相互矛盾。陳昇沒打算說什麼大道理，既然這首歌存心要耍廢擺爛，那就乾脆逃避到底好了，躲去那個遙遠的「五十米深藍」，就能逃離所有的煩惱與挫敗吧。我們回頭看MV畫面，便能明白那個深藍指的是躍入海平面以下的深邃世界了。

不過這首歌也不是只停留在瑣碎的日常抱怨，第三段神來一筆的MONEY，則更像是平凡小人物的無奈化身。當然錢不是老闆或女人，沒有人要抱怨荷包的，倒是荷包埋怨起人類的窩囊與自私來：

聽起來這MONEY的抱怨，更像是荷包主人自己的不滿。辛苦賺來的錢變成稅金，卻養著解決不了事情、拼命A錢的官員，甚至還要移民貝里斯，對比小老百姓的偶爾晃點屁滾尿流，簡直算不上什麼真正的罪惡，因此歌裡直接稱呼那些官員是「蟑螂」。但歌裡的「我」又給了十足寬容到諷刺的解釋：就是因為他們是搞不清楚自己是誰的蟑螂，才會這麼不要臉地作奸犯科了。……我說陳昇啊，你這樣會不會太直接了呢？

是吧，唱來唱去，陳昇就是以平凡小人物的代言人自居，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想要逃避躲去海底潛著，好像躍入海的深藍裡，所有的煩惱都會不見了。但我們都明白，不管如何，老媽、老闆都是這麼煩人（媽，我不是說你），那些我們養著卻不事生產的官員也不會突然變得積極負責，唉呀人生就是這般苦悶啊！但又能如何呢？

這個「逃避雖可恥但很暢快」的概念，一直不斷出現在陳昇的各個時期歌曲裡，從最早的〈我喜歡私奔和我自己〉開始，始終貫穿在他的創作生涯裡，或許是他個人性格裡叛逆不羈的表露吧，也很吻合許多歌曲中狂放灑脫的調性。這張《五十米深藍》裡，有一首〈綠樹與知了〉，說的雖然是另一個故事，卻在間奏中反覆唱著「Everybody wants to escape from their own body」，每個人都想逃離自己的身體，這句話也是同樣概念的闡述。看來，從熟悉的環境與處境中逃離開來，似乎成了陳昇永恆不變的信念，也或許是這種「慣性」，才使得陳昇的音樂永遠能脫離常軌，帶給人們不斷驚喜的原因吧。

不想上班嗎？厭倦疲乏的日子卻無所遁形嗎？或許我們可以相約去一趟綠島，或者任何一個熱帶島嶼，只要那裡有50米的深藍，所有的問題與煩惱或許都要被淹沒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