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秩序背後的癲狂:藝術中竊盜癖患者的再現

2021/05/01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藝術史是由各式各樣的「人」所組成,那背後的人性和社會背景總令我深深著迷,曾經也有這麼一位藝術家,對於為疾所苦的底層人物投以關注,讓醫病關係重現在藝術史中。今天想從引述文獻的角度談談「竊盜癖」(Kleptomania),此字的英文是由klepto(竊盜、偷竊)和mania(癡迷到癲狂的程度)組合而成,意思是對偷東西懷有走火入魔的狂熱,不管竊盜已經是犯罪的一種依然奮不顧身地去做,難以控制自己。
竊盜癖被歸類在精神病學裡起於19世紀初期,在那之前,竊盜癖常常被視為犯罪,狂症患者甚至被視為魔鬼附身,被忽略是強迫症/疾病的一種。之所以獲得關注,與浪漫主義息息相關,浪漫主義重視個人性和自我的實踐,其中很大一個特徵是對瘋癲/理智的研究。在法國大革命自由的旗幟之下,看似在理智的相反端的精神患者實踐不同於民主的「自由」,在秩序混亂打破又重建的時代,何者為瘋?誰人是狂?怎麼樣的失控是能被容許的,怎麼樣的失序會引響這個社會而應該被體系/機制收編管理?...等等種種的界線設定成為醫生們討論的議題。
竊盜癖作為一種精神隱疾,曾於1822年被法國畫家傑利柯(Théodore Géricault)繪記下來。當時鬱鬱寡歡的傑利柯,受到巴黎醫生Dr. Georget的鼓勵著手畫了十幅病人肖像畫,這群病人各自執著於唯一的興趣癖好,包括竊盜、綁架、賭博,當時醫生對發狂的病人抱持著興趣,對他們為何發狂、背後原因還有體現在臉上的表情細細進行臨床觀察,傑利柯跳脫傳統藝術的框架,去寓言、宗教的象徵元素,回歸到實際敏銳觀察現實,最終將真實且未經修飾的面容呈現在畫布之上。
《竊盜狂肖像》觀察理性和瘋狂的傑利柯,完成前所未見的藝術—醫學合作。
傑利柯的十張癲狂病症肖像畫系列作品,起於1820年,完成於1824年,當時對這樣的精神疾病尚在研究初期,時間快轉,到1937年,當時流行的精神分析也被應用在「治療」狂症患者之上,在著名推理小說家阿嘉莎・克莉絲蒂(Agatha Christie)的小說《尼羅河謀殺案》(Death on the Nile)中,對其中一位角色梵舒樂小姐便是這樣描述的:
「是的,她(梵舒樂小姐)控制不了自己。你知道,但她確實……嗯……喜歡拿別人的東西,特別是珠寶。那正是我(護士)為什麼隨時都得跟著她的原因。一點也不是因為她的健康,而是為了她這怪癖。我得經常保持警覺,幸而我跟了她這麼久,倒沒有發生過事故。」
這裡對梵舒樂小姐的介紹很有意思,梵舒樂是一位有身份地位的中年婦女,她的生活並不匱乏,而且偷竊很有可能害她失去自己的名聲,因此才聘用一位護士隨時預防。儘管如此,她仍然「控制不了自己」,表示竊盜犯是身不由己,偷盜物品並非出於慾望或貧窮,而是偷東西本身帶來滿足。當時的治療方式對於竊盜癖的治療,著重在精神分析層面,借書中醫生之口是這樣敘述的:
「他(醫生)...說這種病人的確身不由己。他的診所也有不少偷竊狂的病人,起因常常是由來已久的神經系官能病。」珂妮亞敬畏地複述這些話。「它深深根植於潛意識裏;有時只是由於孩童時期發生過的某些小事。他治療的方式就是讓病人回憶往事,記起那些小事是什麼。」
從該書中看得出來,在1937年,竊盜癖並不罕見,當時普遍的治療方式是透過精神分析來找出原因,如書中醫生所述「它(疾病)深深根植於潛意識裏」,患者可能經歷過童年創傷、可能對偷竊癖有走火入魔的偏執。病人的病識感近乎於零,往往深埋在潛意識中,被掃到心靈角落的一隅。
她(梵舒樂夫人、竊盜癖患者)總說是壞人放在她那兒的,從不承認自己有拿東西的怪癖。所以如果你當場逮個正著,她便會乖乖返回床上去,一面說只是出來看看月光,或是什麼的。
時至2021年,現在對於竊盜癖的治療加入了藥物輔助以及認知療法,從原本精神分析的層面,回歸到患者本身對偷竊行為的認知,如何解讀偷竊行為,回溯出沈迷的原因。精神疾病一直是現代文明中沈默的殺手,而治療的派別亦與時漸進,這次窺看精神病患者的在繪畫和文學中的再現縮影,亦簡單作為文明和瘋癲、理性和痴狂這廣大研究議題的腳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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