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劇愛看】 「以暴制暴」之外，《模範計程車》金道奇以及彩虹運輸對抗的還有什麼？【有雷】

若要推薦2021上半年娛樂性與議題深度兼具的韓劇，《模範計程車》一定會在我的榜上有名，這齣犯罪動作娛樂片改編自同名網路漫畫，講述地下計程車行「彩虹運輸」為犯罪被害者私刑復仇的故事。

如果只是要單純享受觀劇的娛樂性，我認為《模範計程車》有以下幾個看點絕對能滿足你。

首先，它有非常流暢簡潔又具有變化性的敘事技巧。本劇有多個委託案，部分受害過程還挺複雜，但劇本設計了「委託人要先搭上模範計程車，由主角金道奇司機聆聽其受害原委並錄音下來」這樣的情節模式，讓每段插敘的案件故事線都不致於零亂。而為了避免流於重複，劇本也適時穿插其他的敘述方式，如：徐英民的案發過程是由其最初的訴狀、以及另一個前員工權鎮元的口述呈現，並由金道奇代為委託「彩虹運輸」執行；或者是採用蒙太奇手法，讓金道奇以旁觀者視角置身案發現場，彷彿親眼見證罪惡的發生，處處都可見編劇和導演的巧思。特別是第五集開頭金道奇的夢境，把他和母親間的日常互動、母親被歹徒脅持、金道奇被害者家屬的心情濃縮在這個小段落中，簡單扼要卻傳達出完整的訊息。上述段落中還加入了金道奇原本想考戲劇電影科系，最後因為家中經濟因素不得不放棄而轉考軍校的小細節，暗示了金道奇之所以總是能恰如其份地扮演好臥底角色，跟他原本的個人天賦與興趣有關，這些雖然不一定是全劇的大重點，但處處可見劇本的琢磨工夫（根據GQ專訪所言，這是李帝勳建議加入的小細節，以便使金道奇之所以能稱職地扮演眾多臥底角色更加合理）。

其次，劇中時不時出現的幽默感讓人捧腹大笑。《模範計程車》前十集走的是黑色幽默路線，光是金道奇的各種臥底角色就能讓觀眾看得目不轉睛，也沖淡題材濃厚的悲傷與無力感。除了李帝勳的演技讓你拍案叫絕，臺詞和配樂也諷刺感十足，個人特別喜歡第十集王道吉與詐騙集團首腦林福子假約會的段落，王道吉深情地對林福子說：「蟹很大隻，所以殼也很硬。殼太過堅硬，我費了好大力氣，好好享用它吧！」一語雙關暗示「要擊潰你這個詐騙集團費了我好大的工夫。」當林福子終於接下那隻蟹腳，這時響起的背景音樂中，巧妙融合了蘇格蘭知名的友誼之歌--「Auld Lang Syne」的一點元素（這首歌在許多亞洲國家被拿來當畢業歌曲或是葬禮音樂），又是另一種一語雙關，表面上是說紀念我們的友誼，實際上要說的是：「詐騙集團再見／去死吧！」劇中還有很多這樣的有趣細節，值得觀眾細細發掘。

最後，作為一部犯罪動作片，打鬥橋段自然也是一大看點。飾演金道奇的李帝勳本就有舞蹈和拳擊底子，再加上為了這齣戲進行的數個月動作特訓，讓最後呈現出的武打場面乾淨俐落又具有節奏感，十分符合「前陸軍士官學校及特種部隊軍官」的身分設定。特別推薦第一集「娃娃車逼車事件」中單手懲治小混混的出場段落、第八集獨力打垮朴良進手下們的一鏡到底過程（一說這個段落是向朴贊郁導演《原罪犯》的長廊持久戰致敬）、第十四集從白會長手中救出張代表和崔主任前的那場華麗打鬥，每個鏡頭誠意十足，金道奇的以暴制暴絕對會讓你大呼過癮。此外，既然是以計程車為復仇工具，各式各樣的飛車追逐戲碼也是不可不看，許多場景不使用拖車拍攝手法，而由演員親自上陣開車，精彩的炫技會讓你更佩服李帝勳的敬業程度。

《模範計程車》前十集由一連串精采的代客復仇劇碼組成，首集的「趙道哲刑滿出獄事件」（故事原型為2008年的趙斗淳性侵女童案），以及其後出現的「姜瑪麗亞受虐事件」（故事原型為2014年的紫島鹽田奴隸案）、「You Data職場霸凌事件」（故事原型為2018年的WeDisk會長霸凌案）、「安正恩私密影片外流事件」（故事原型為2018-2020年的N號房案）、「崔景求遭網路詐騙事件」（故事原型為近年頻傳的網路詐騙案），金道奇等人都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基本手法一一解決。對比更換編劇後的情節，前十集以暴制暴的故事獲得更多觀眾支持，顯見《模範計程車》的確滿足了閱聽大眾對於「私刑正義」的期待。

但若只是將《模範計程車》當成一部「以暴制暴」休閒娛樂片實在有點可惜，雖說這是個改編自網路漫畫的電視劇，但除了主角金道奇外，本劇大部分角色與故事內容都跟原著脫節，從劇本中委託案與南韓重大社會案件的高度聯想性可以看出，編導有很大的企圖心想用娛樂來包裹嚴肅的社會議題，也想要透過電視劇與社會大眾一同探討共犯結構的形成，並思辨怎樣才是真正的「教化罪犯」。

一開始令我好奇的問題是：為什麼以張省哲為首的私刑正義集團要選擇以「模範計程車」做為掩護職業？想了一想，覺得還真的沒有比這更恰當的選擇了。首先，做為日常生活中人們經常使用的交通工具，計程車司機可以在短時間內看盡人生百態，這更可以彰顯金道奇等人「為平凡百姓伸張正義」的初心。其次，一般人可以輕易地從各處取得計程車行的電話，使用其服務也很合理，不容易引起旁人懷疑，就讓「彩虹運輸」有通暢的接案管道。最後，如同張省哲對姜荷娜檢察官說的：在南韓要成為模範計程車有幾個條件--十年以上無事故、不超速、和警察關係好，這樣一個「守法」的職人，卻站到「司法」的對面來執行「私刑正義」，這不就是最大的反諷嗎？金道奇在劇中摧毀的第一輛車，就是與昌盛海鮮醬工廠掛鉤的惡警察的警車，我認為這不是一個偶然的安排，而是因為「彩虹運輸」要對抗的根本不只是罪犯而已，還包括與罪犯沆瀣一氣的警界鼠輩，他們是共犯結構中的第一環。

上述事件中的被害人如身心障礙者姜瑪麗亞、被同學欺負的朴正民、遭受職場霸凌的徐英民，或是遭受詐騙的受害者們，他們都是「與法律距離遙遠的平凡人，還有沒有法律也能活下去的善良人」，可嘆的是，他們也最常成為加害人金錢等慾望高漲下的犧牲品。司法並不如我們想像的那麼具有約束力，相反的，受害人通常身處於一個封閉的環境中，如：企業、學校，若沒有確切的被害證據，司法通常幫不上什麼忙，更不用說還有如金勇卓那樣的檢察官，「退休之後又去擔任企業的法律顧問，運用前官禮遇優勢、法律背景對老百姓提起各種訴訟使其屈服，撤銷案件。」金道奇對檢察官姜荷娜說：「你打算什麼時候找到證據？等我湮滅證據逃跑之後嗎？就是如此，我們這種人才會蔑視法律，因為知道即便確定犯人，旁證也很明顯，沒有直接證據你們就抓不到犯人。」就是對司法侷限性最強力的控訴，也可見，被法規幫手綁腳的顢頇司法體制就是共犯結構的第二環。

共犯結構的第三環，也是數量最龐大的，其實是冷漠的社會大眾。這一點編導在第一集中就以象徵性的手法暗示，也是我認為拍得很棒的一幕。當姜瑪麗亞在橋上要自殺時，導演的運鏡是讓觀眾從公車內談笑者身後的窗戶看出去，隱約可見姜瑪麗亞爬出欄杆外的身影。這個畫面象徵著：每一個受害者的痛苦，在一般人的生活中不過是一道倏忽即逝的風景，更可能根本不曾在意，而「彩虹運輸」的存在意義，正是努力接住每個被警界、司法、冷漠大眾拋棄的被害人。徐英民說他被朴良進當眾搧巴掌時：「沒有一個人起來幫忙勸，讓我感覺所有人都在打我。」急著將影片下架的安正恩對要她依程序填申請單的警察說：「你如果真的知道我的感受，你就不會這樣說了。」朴良進對金道奇說：「你以為只有這裡是礦山吧？付給我50、100塊下載影片的那些混帳，全都是我的礦山好嗎？」這些臺詞都指向同一件事：對被害人的痛苦袖手旁觀的每個人，都是助長犯罪發生的幫兇。張省哲在邀請金道奇加入團隊時曾說：「你現在經歷過的痛苦，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懂。這社會用廉價的原諒培養出那些怪物，你現在還相信警察、檢察官、法官的正義嗎？」正是點出了上述事實。

難得的是，《模範計程車》沒有被編導以「非善即惡」的框架套住，雖然表面上這是個善惡對立的故事，但主要角色各有其立場，甚至遊走在灰色地帶，這就讓故事更具豐富性，也更具思辨空間。

「彩虹運輸」的核心人物張省哲，象徵了犯罪被害人最激進的復仇心態。張省哲的父母在2001年被吳哲榮殺害，多年後，在面對記者的採訪時他說：「當我想到原諒這個詞時，死亡終於慢慢離開了我的內心，我想試著去原諒殺害我父母的那些人。」但這冠冕堂皇的原諒，只是說給旁人聽的，張省哲其實籌畫報復行動已久。2017年，他在同為犯罪被害者家屬的金道奇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過了十七年，一切都沒有改變，警方依舊維護著罪犯的人權、受害者依舊無法伸張正義，這就是張省哲與金道奇合作的開始。兩人在大雨滂沱的深夜進入地下室，開啟模範計程車的代客復仇之路，滂沱大雨的深夜象徵著人生中最深的困境與低潮，模範計程車則象徵內心復仇的火焰，這是所有犯罪被害人共同的人生場景，而代客復仇的計程車行就是幫助被害人雨過天青的那道「彩虹」。

然而，劇情也不斷暗示兩人在觀念上是有根本的歧異的，最明顯之處，就在處理完朴良進的礦山之後，張省哲要殺死朴良進，金道奇卻想放朴良進一條生路。其實，在兩人合作之初，金道奇便曾表示不應該將罪犯交給白聖美管理，因為白聖美也是惡劣的犯罪份子，但張省哲不斷勸他放心。導演在此時將畫面帶到一旁的魚缸，觀眾透過魚缸玻璃看著對話中的兩人，象徵復仇慾望的金魚集中於張省哲所在的位置，畫面預告了「彩虹運輸」這個集團終將要處理「復仇的慾望」這個課題。

主角金道奇，一方面是代客復仇委託案的執行者，另一方面又是「私刑正義」的質疑者，這個角色象徵了多數人的心態--既支持用「以暴制暴」的方式立即懲戒罪犯，又期待司法能夠循正規方式發揮作用。他對姜荷娜說：「給你資料你就辦得到了嗎？當初你們這些人辦事可靠一點，我就不需要在這裡說這些話了。」然而，後來提出要與檢方合作的先行者也是他，這就可以看出編劇有意讓金道奇成為跨足私刑正義與公權力兩邊的角色。我認為這樣的安排讓主角金道奇有了更立體的形象，他不是張省哲的工具，也不是只知復仇的無腦人，他是受困於善與惡之間的被害者縮影，注定要到復仇的地獄走一遭，再想辦法帶自己脫離地獄。

至於一開始看似與金道奇對立的姜荷娜，則代表了一般大眾想追求的正義：循司法正軌懲治罪犯，但這樣的角色卻屢屢在執行正義時左支右絀，姜荷娜的經歷象徵正義在司法中的困境。我認為多數沒有經歷過犯罪事件的社會大眾與姜荷娜一樣，心中支持的是「報應不爽」，但行為傾向的是「依循法治」，就如同姜荷娜總說金道奇等人的行為是犯罪，但她也曾說過這樣的話：「法遠權近，現在的現實是法律離我們是遙遠的，權力才是離我們最近的，讓陷入危機的無力弱者，耐心等待法律解決問題，我覺得並不是正確的做法。」一直要到第十一集王浩民檢察官之死，才讓姜荷娜符應了第一集中張省哲所說的：「你現在經歷過的痛苦，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懂。」從而向「彩虹運輸」一方傾斜。

編劇安排王民浩搜查官做為姜荷娜形影不離的好夥伴也是別有深意，他的名言是：「寧可放過一百個罪犯，也不容許懲處任何一個無辜之人。你不覺得這很人道嗎？」我認為，他才真正是現代司法制度理想的象徵。每當姜荷娜受困於司法體制而想要放棄時，只有王民浩鼓勵她：「就算你的行動如竹子般剛正不阿，但心境要如同小草般不屈不撓。」王民浩就是司法的良心。有趣的是，編劇後來安排王民浩慘死於罪犯的手中，多少意在諷刺：現代司法制度的理想其實很難達成。為什麼難以達成？因為警界的鼠輩太多，君不見吳哲榮這樣反駁姜荷娜：「是我做的嗎？是你們吧！不是用高壓調查、嚴刑拷問而得到的假自白嗎？然後還要責怪別人嗎？」因為法律太過寬鬆，君不見崔珉這樣威脅受害女子：「報警會怎樣？最多判六個月或繳罰金就沒事了，這就是我國的法律。」因為制度太過於保障罪犯的人權，金道奇的話言猶在耳：「那傢伙只被判刑十年，而且還在牢裡待不到十年就出獄了，因為初犯減刑、因為精神疾病減刑、還因為反省而減刑。但你知道嗎？被害人根本不在意這些，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沒辦法回到過去。」《模範計程車》對南韓司法的批判不亞於對犯罪行為的厭惡。

《模範計程車》前十集基本上循著這樣的思路發展：罪犯無法無天→司法無力管束→被害人求助無門→彩虹運輸代客復仇。然而，正因為有了比製作一齣爽劇更大的企圖心，「罪犯、司法、被害人該何去何從」就成為《模範計程車》編導不可迴避的問題。為何導演會堅持後半部以較沉重的風格收束故事，進而發生更換編劇的事件？正因為在現實生活中，「暴力催生暴力，復仇又催生別的報復」是不變的真理，如果讓金道奇等人無止盡地代客復仇下去，不僅觀眾會審美疲勞，全劇也就缺乏哲理上的思辨深度了。

首先要處理的問題是：面對十惡不赦的罪犯，「以暴制暴」是否真的能有效遏止再犯？私刑正義是否為必要之惡？第一集性侵女童卻減刑出獄的趙道哲說他想殺死起訴他的人；張省哲的仇人吳哲榮犯下殺害二十人、分屍、吃人肉的重罪，關了十七年卻惡性不改，趁著探母喪的出獄期間又殺害了金道奇的母親，不管在現實生活或是劇中，這些人「享受著只為自己著想的人生」，循法律正軌的「人道教化」顯然對他們起不了任何作用，這就是前十集「以暴制暴」的初心：「我們每天都在透過非人類的方式告訴他們，你們犯下的罪行，和我們沒什麼不同。對他們來說，這裡每一天都是地獄吧！如果再次犯罪就會再次掉落的地獄。我們是希望他們透過恐懼心來懺悔自己的罪。」然而，編劇在十一集之後讓金道奇等人的私刑正義也失敗了--不僅招來罪犯的反撲，自己也成為另一種怪物，張省哲對白聖美說：「我一直在思考是從何時從哪裡開始錯誤的，大概是為了對抗怪物而與怪物般的你合作的那一刻起就大錯特錯了。」

「人道教化」無效，「以暴制暴」不行，那我們究竟還能怎樣處理這些窮凶惡極之人？編劇給出的答案是：「讓他失去最寶貴的東西。」什麼才是罪犯最寶貴的東西？我認為這個問題牽涉到對「人性善惡」的根本詮釋，美國知名臨床精神病學專家瑪莎．史圖特有一本非常經典的人性論著作《4%的人毫無良知，我該怎麼辦？》，她指出平均每一百人中就有四人是毫無良知的「反社會人格者」，這些人做事是以「利益」為考量，絲毫不會受到「情感」的束縛。也就是說，他們最寶貴的東西只有他們自己，對他們有利他們就會屈服妥協。如果是這樣，這些罪犯最寶貴的東西就是他們的生命，不管是趙道哲、朴良進還是吳哲榮，只有剝奪他們的生存權才能終結犯罪的發生。這樣的思路顯然會將希望擺放在司法的改革之上，所以，編劇選擇了人性論的另一邊：人性本善。張省哲曾利用趙道哲的女兒迫使他跪地求饒；吳哲榮最後活在「就算想念，也不知道思念之人的模樣」的地獄中，兩位編劇都給了他們「父愛」，代表編劇還是相信人性本善，罪人終將有一個弱點可以被我們攻破。戲劇給了我們一個比較光明的未來想像，無法用制度和拳頭解決問題，至少，我們還有「人性」可以做為武器。

其實依照犯行，罪犯可以被分成很多種，有輕微可以懲戒了事的，也有十惡不赦應該處以死刑的。全劇的委託案多屬於嚴重的傷害案件，但卻插入一個「朴正民遭受校園霸凌」的「掉價委託案」，原因是什麼呢？我認為除了有和緩前面「姜瑪麗亞受虐事件」太過暴力的作用外，還有更深一層的意義，那就是張省哲說的：「罪的重量不會因為年輕就變輕，因為不管是誰丟的石頭，最終還是會落下。」「對有些人來說可能是學生時期的一件小事，但對有些人來說是生死攸關的問題。」像校園霸凌這種事情，小惡不處理終成大惡，朴勝泰這樣的校園惡霸之所以肆無忌憚，正是因為他們在欺負同學之後被輕輕放下，金道奇說：「（他們）不可能會有對不起別人的想法的，畢竟都被打過預防針了，校園暴力委員會對他們反而起了疫苗的作用，他們經歷過自己不管做出何種暴力行為，都能通過簡單的道歉來解決，所以壓根沒有理由去停止這種娛樂了。」當小惡發生時沒有人想辦法制止，朴勝泰長大之後，不就成了另一個朴良進嗎？從這裡來看，我認為前十集的編劇很細緻地處理過罪犯這個議題。

至於犯罪被害人部分，要處理的問題是：怎樣才是真正的「復仇」？張省哲對金道奇說：「復仇不光是摧毀掉對方就結束，當你能平靜地過自己的人生時，那時才是真正的完成復仇。」什麼叫做平靜地過自己的人生？前十集編劇吳相浩透過朴正民的故事告訴我們：靠別人不如靠自己，當你想辦法讓自己茁壯，不要靠別人拯救時，才能擁有平靜的生活，這也是為何金道奇最後還是向朴正民收了委託費：「這世界沒有免費的出租車，更沒有免費的模範出租車，每月還錢的心痛會讓你堅強起來。」在第五集末的彩蛋中，朴正民在路上與姜瑪麗亞、權振元、徐英民擦肩而過，正是象徵性地說明：如果我們認為校園霸凌是種小事，像劇中的警察、老師們草草處理，那麼，長大後的朴正民，就是下一個姜瑪麗亞、權振元、徐英民；如果朴正民不對自己的人生負責，想辦法堅強起來對抗惡勢力，那麼，姜瑪麗亞、權振元、徐英民的人生就是他以後走的路。至於後六集的編劇李智賢則是透過金道奇與吳哲榮兒子的互動告訴我們：站上更高的角度，看見罪犯家屬同樣也生活在無間地獄中，進而和解，就是「復仇」的昇華。

看到最後一集，我認為貫串《模範計程車》的核心精神不是「以暴制暴」，而是安高恩對金道奇說的：「別一個人獨處，你現在很痛苦不是嗎？」不管是前十集對復仇怒火的宣洩，後六集對平靜人生的找尋，都在說明：被害者及家屬需要被支持和照顧，「彩虹運輸」不惜承擔違法的風險，也要守護未能用法律保護到的人，如果冷漠的社會大眾對這些受害者多一點的幫助與支持，那怕只是靜靜地站在他們那一邊，也是一種無形的力量。

最後一個部分與司法有關，後六集探討了兩個司法問題：一、現代司法體制中「無罪推定原則」的必要性；二、該如何改善顢頇的司法體制？我們對司法能有什麼期待？我認為編劇用冤獄受害人金哲振的故事很妥善的處理了第一個問題。「無罪推定原則」就是令王民浩搜查官傾心的「人道主義」，雖然第十一集中，王民浩之死暗示了「人道主義」過於理想，但編劇在第十五集中又帶觀眾從另外一個角度思考，如果沒有「無罪推定原則」，在難防警界鼠輩的狀況下，我們是不是有可能讓國家機器製造出另一種受害者--像金哲振那樣屈打成招被迫受了二十年冤獄的人。金哲振的故事其實也改編自南韓重大的社會案件，第十五集末，導演用一小段紀錄片呈現了事件的始末，我認為這樣的做法是想強調：不管是劇中的哪一種受害方式，都是現實生活中血淋淋發生過的真實事件，這齣劇不是出於煽情而呈現19禁的暴力與血腥，因為真實生活中的受害案件比電視劇演出的還要殘忍千萬倍，如果一部娛樂片能喚醒社會大眾對罪犯、受害者、司法問題的重視，就再好不過了。

至於上一段提到的第二個問題：該如何改善顢頇的司法體制？我們對司法能有什麼期待？我認為在最後幾集中沒能很完整的呈現，在前面一直被制度綁手綁腳的姜荷娜，到最後忽然左右逢源起來；一直以來站在罪犯那邊的司法體系，忽然對罪犯嚴厲了起來，怎麼看都覺得是因為已經要收尾，所以沒能認真討論這個問題。《模範計程車》的最後一幕，結束在姜荷娜檢察官加入「彩虹運輸」，準備一同對抗仍舊不斷發生的犯罪事件，我認為這是編劇暫且給了我們一個簡單的答案：「私刑正義」不是要和整個司法體制對抗，而是要幫忙壯大司法中正義的那一方。從最後一集透露出的種種線索看起來，對「司法」體制的思辨，應該會是第二季一條很重要的發展線。

《模範計程車》是一部值得你入坑的好劇，請盡情享受金道奇式的復仇快感，再靜下心來思考社會的議題。歡迎加入「彩虹運輸」的行列！5283，開始營運^^。

延伸閱讀：【韓劇愛讀】認識病態人格者，提防你身邊的吳哲榮與朴良進--《模範計程車》延伸閱讀【有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