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布由新線材與舊織布組成;在此之前,曾嘗試以這位朋友為主題進行織布,結果不甚滿意,經拆解後,重新編織成目前的樣貌。拆解重建的過程,像當年努力修補關係的嘗試,幾經波折仍回不去那片似仙境的海域,只能於記憶的捲曲皺褶中緬懷逝去時光。那條人魚是我曾經最要好的朋友-A,夢幻珍稀又無可救藥的浪漫深情,我們扶持相伴度過無數海嘯般的浪花,最終隨著波紋散離。
友伴關係發展過程中有段同性密友期,於此階段,彼此會相互依賴、信任,建立情感強烈而親密的關係,甚至參雜忌妒或佔有慾的情緒產生,但並不包含性慾成分;我與A的關係,就屬這種黏膩親密式友誼。
外人眼中A是氣質冷豔的女神,瀰漫生人勿近的氛圍,而如脫韁野馬的我,逾越入她精心營造的重重冰山,發現了她的真面目。包裹A的總是清一色的灰黑,沒想到切開竟滿是粉紅糖漿,甜美的少女心藏在內裡。外冷內熱的A跟裡外皆熱的我,如兩股滾燙熔岩,化開彼此的表面與距離,融為無間的一體。
當時我和A各自碰上生命的重大轉折,我們如同彼此唯一的浮木,緊緊抓住對方。勾著手結伴至校園各處,連放學及假日也膩在一塊,聚會告別時分便唱起情歌依依不捨,偶爾沒碰面的假期,依著即時通的便利交換思念。旁人戲稱「連體嬰」調侃我們,更加深彼此確認這份友情,並時常傾訴情意;浪漫的她喜歡製造不經意的驚喜,捧著花束赴約向我示愛,我則喜歡將回憶與告白製成各式卡片作為回禮,這些點滴皆是我們日常的小小情調。
那些歲月裡,我們陪伴並扶持著對方,游過墨般濃黑的谷底,沒想到渡岸後卻走散。
嚮往戀愛的A踏入關係便愛的全心全意,喜好、生活、認知隨著戀人變化,緊密無間一直是她憧憬的幸福;原先我們共識的想法被戀人的說法取代,曾相互盤踞的時間漸被挪用於戀人約會,小小情調一個不剩的由戀人佔據資源,這些改變透過遠端電話、視訊及短暫聚會向我嶄露,蛛絲馬跡裡暴露著我們兩人日漸的差異;才發現物理的幻化,往往輕易撼動內在的距離。
我與A嘗試著挽回,在分享中試圖連結對方,卻鑿挖出更深的橫溝。我們不再能認可對方的思想觀點,對友誼的依賴程度也逐漸不一致;我想回到原先浮游的海中作彼此唯一的浮木,而A找到港口,岸上的風情才是她心之所嚮;伴隨爭執與冷戰,一次次的拉扯,終於撕裂了這份友誼。
後來,我變成失去魔力的麻瓜,在岸上開展新的生活,再也不曾見過那般美好魔幻的情誼,只能在腦海中悠遊那片乘載無數回憶的汪洋。
雖然有些情誼猶如失效的魔法,隨著時光化為泡沫消逝無蹤,我仍由衷希望每位曾相扶相持的友伴在新大陸上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