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閎的法文課

在2013年有幸被逼著一字一字看了王大閎的英文（？）小說《幻城》（Phantasmagoria, a novel）整理過的手稿。看得幾乎頁頁有心得。王大閎很愛用「專有名詞」，為了呈現那個字詞非常明確又幽微的意思，和大家對那個詞特有的好惡觀點，所以很多詞都用法文呈現。當然還有整段或整章都是法文的狀況。那時就因為找查資料，寫下了幾個印象深刻的法文用詞。

這個句子也出現在羅比威廉斯（Robbie Williams）的刺青上。在他脖子與肩膀那一圈就是刺這個句子。

解釋：各取所需、各有所好。（一個蘿蔔一個坑，別強求別人跟你一樣。）

（校對的抱怨：裡面外文超多，也許該叫原文版，而非英文版......）

Chacun à son goût. 在書裡面出現超多次的，包括素食議題、宗教議題......王大閎都用這句話道盡。

這個詞呢，王大閎這本酒肉聲色的科幻小說，當然不能少。而且沒事就在喝薄酒萊的主角們，還有奶油薄荷冰沙（crème de menthe frappé）等精彩飲料。我們這輩人要沒到過去十年，這些詞字根本不存在我們記憶體的啊！人家王大閎先生上個世紀前半葉都已經活過了。裡面的威士忌種類及品牌、各種酒類與葡萄酒列名，光聽就夠活了。

以前我都是用聽的，知道會說À santé!，沒想到以前還會加上指向性，把「你」加進去。

解釋：等同中文的「乾杯！」但直譯應為，「致健康！」或「為健康（而飲）」。

在王大閎《幻城》Phantasmagoria中，「中國」一詞相關的法文至少有二處。雖然裡面也有一個角色蓮蓮（Ylang Ylang）來自中國，但這兩個與中國有關的法文片語卻不一定與中國有關係。「crêpe de Chine」一字在其中一頁的空白處，與另外二個手寫字放一起。不知道王大閎先生當時在經過什麼思考過程。以其中食物種類之多的程度，還害我猜老半天中國薄餅會是那種東西。

crêpe de Chine

解釋：指的是雙縐摺剪裁的布料材質，通常為絲質。如附網站圖片。

thé à la chinoise

解釋：非直指中國茶，而是茶不加奶精與糖，所以稱中國式的茶。例點紅茶，服務生問是否要加糖與牛奶，你都不要，可以說「à la chinoise」。

是否有機會找出另外二個與crêpe de Chine並列的字是指什麼呢？

因為沒有之前王大閎相關的書（此事為年後該做的事，就是把大師的書補齊），看到簡介提到他過去在瑞士所就讀的學校叫做栗子林中學，開始花了一些鐘點找答案。後來根據法文的栗子、瑞士等關鍵字，還有歷史年代交叉搜尋，找出了這個結果。

這所學校創建於1908年，當時以英文與法文教學，收的學生從7歲到18歲。1970年代這間學校已經併入日內瓦國際學校（International School of Geneva）校區之一。

解釋：Châtaigneraie直譯為栗子樹複數、亦為地名，位於距日內瓦湖20哩處。

維基百科中有整理更清楚的歷史脈絡。

在看《幻城》Phantasmagoria時，航行於外太空的王子，還有生長在二十世紀中葉的英國貴族，在吃上面完全表現出他們的奢華。也可見作者在這些吃食上面的知識與喜好。小說應該起寫於1969之後，王大閎此時應該也已經回台超過十年，超想知道他寫下 soufflé （舒芙蕾）時，腦中所想到底為何。小說中出現過二種口味舒芙蕾，一個是 Le soufflé glacé à l’orange （冰橙醬舒芙蕾），另外一個是鳳梨醬舒芙蕾。

我原本以為 Le soufflé glacé à l’orange 是橙醬舒芙蕾，但查了一下發現是跟熱舒芙蕾一樣的蛋白甜點但冷凍起來。glacé是指冰凍，我這白痴還以為是glaze醬汁。

解釋：ㄜ，就「冰橘醬舒芙蕾」或「橙香冰舒芙蕾」。

熱舒芙蕾通常要吃前才能開始準備的溫熱蛋糕類甜點，在烤箱中膨起後，就要取出準備上桌，通常在離開烤箱三分鐘之後，膨起的部分就會開始塌陷，所以一離開烤箱就必須馬上上桌。因為膨脹的效果，材料的參混比例極為重要。但這個冰舒芙蕾是長相很像舒芙蕾，因為把呈盤與其中餡料要冷凍前，用紙圈或其他工具，在容器上面圍高起來，讓多出來的冰凍餡料看起來像是舒芙蕾。原料則為蛋白與果凍膠。

（很多美食部分的細節，要看原文版才有，因為中文翻譯不出來，譯註會寫到死還是沒人知道那是什麼味道。真辛苦中文翻譯王秋華建築師了！）

這個片語在書中出現三次，但用在不同事物上。前面二次是在談音樂會，看王大閎安排音樂會，跟他安排菜單一樣，仔細程度相當縝密。兩場音樂會的安排，其中一場是絃樂四重奏，安排有海頓、莫札特，但當晚重點在於貝多芬絃樂四重奏E大調Op.127，也分析了貝多芬晚期絃樂四重奏的獨到之處。另外一場音樂會，則是巴赫、伯格（Berg）、塔悌尼（Tartini），然後以馬勒的〈 大地之歌〉為重頭戲。

如何說跟菜單安排一樣呢？

再度出現這個詞的時候，女侍用銀盤端出，盤中裝的是那晚聚會的主菜：A loaf of pâte de foie gras aux truffes and thin rusks. 鵝肝醬佐松露，還有薄麵包。

解釋：重頭戲、主菜、重點。（應該還有更好的中文翻譯，而且較沒有指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