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229 多桑的待辦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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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子總為我的人生帶來許多驚喜和驚嘆號,他帶回來的這部電影也是。看片名就知道一定會讓我淚流滿面。他說這是紀錄一位父親癌末的故事。嗯,我知道了。

已經有一段時間,我不太喜歡看這些關於疾病的電影或是紀錄片,不管是失智症、癌症、罕見疾病......,太多的苦難,我在醫院看太多了,心裡滿滿的悲傷,每次看這種片子,除了一直掉眼淚,也不知道可以作什麼。

不過這次心裡有個聲音,我知道這部片子一定要看,作為一個病人的家屬,這部片就像是一個預告,用兩個小時的時間去縮影接下來幾個月,或是幾年會遇見的事。

蔚藍的天空,沒有一片雲,逆光的銀杏樹現出黑色的剪影,小女兒當旁白念出爸爸的心聲,是對告別式的來賓温暖有禮的客套話,"這天終於到了.......今天是我的告別式....我們不收奠儀......不知道茶水夠不夠,招待不周請見諒呀~"

砂田先生,作為日本中流砥柱的上班族,張羅起自己的後事來也是一絲不苟。仔細地場勘告別式的地點,向牧師說明來意,是因為自己得了胃癌,即將不久於人世,想要在這裡辦告別式,希望自己能夠受洗,但是無法保證自己會很虔誠。(哈~)

這部片子裡,我看到一個負責任的人,事事都要先規劃好,都有備案,在人生的最後也是如此,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所有的事都有交代好,以免造成困擾。是不是得胃癌的人個性都這樣啊?

上次和二哥聊天,他聽我說的傷心,安慰我爸爸永遠都會在我們身邊,不會離得太遠。我看見二哥身上,有爸爸努力堅持的毅力的影子,也明白他說的話,過幾天,爸爸向我說起慈濟的歲末祝福, 上人和師姑分享的故事,我理解他的感動,也明白我性格裡悲憫柔軟的部份,有著他的影子。

砂田先生是一板一眼的上班族,長子和長女都循著常軌工作結婚生子,小女兒卻只是整天拿著攝影機拍他,也不去找人嫁了。長子在爸爸臨終前,仔細地和父親核對告別式的細節,像極了砂田先生的翻版。而做為一個老爸永遠搞不懂她在作什麼的小女兒,紀錄片的導演砂田麻美應該是繼承了爸爸的幽默感,敏銳精準,卻又幽默地描繪了父親人生最終的旅程。

得到癌症的人啊~就像一棵逐漸枯萎的植物,你只見他的形體日漸地消瘦改變,看他奕奕的精神,卻難以理解事情有這麼嚴重嗎?

或許有,或許沒有。

他還是可以出門旅行啊~

他還是可以出門投票,表達自己的政治立場啊~

還是可以大口啖著想吃的鮑魚排~

還是可以開心地和孫女玩耍~

只是頭髮白了些~

只是褲頭鬆了些~

說話小聲了些~

吞著一顆顆醫師開的藥丸,像是信仰一般地支持著生命的能量,兒子女兒都異口同聲地問他,要不要停藥?認真地打有機紅蘿蔔汁給他喝。然後,在電腦斷層照完,醫師告訴他,藥丸沒效了,肝臟裡有許多腫瘤,雖然口中沒說剩多久的時間,但是兒子大老遠從美國帶著孫女兒們趕回來了。一切就變得再明顯不過,充滿著死亡的暗示。然後,就如同醫師預言的,如同他自己預言的,該把訃文印進賀年卡裡啦~

起初,我認為不該給病人這樣的暗示和過份的刺激,讓他保有信心和生命力應該可以活得更久。後來,我明白這或許也是砂田先生的選擇,該見的人都見到了,該說的愛說了,該道的歉道了,該道別的也道別了(他還打了通電話給九十六歲的媽媽say goodbye),沒有比在家人環繞之下往生更幸福的了,所以在家人的陪伴下他離開了,前往另一個未知裡了。

然後剩下的一切,都是生者的事了,即便是瑣碎的日常,像信用卡的扣款也都交待好啦~

時間的輪子又碾過人生的悲歡離合,淡然地像是無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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