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有德便是才,女子無才便是德」。晚明陳繼儒在其《安得長者言》摘錄這句來自長輩的寄語,並為它寫下了註腳,認為女子能夠通文識字,明白道理,是一件好事,但如果醉心於通俗文學,便會挑動邪心,甚至做出不合禮法的事情,如果這樣,寧願選擇不識字,過安分守己的生活。
換言之,「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原意不是鼓吹婦女目不識丁,而是強調女子教育的功能性,在男尊女卑的傳統下,女性的「無才」在於把「才」隱藏起來,不搶掠男性家庭成員的光茫。可怕在清初的社會實境,「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觀念在社會流行起來,成為輕視女子教育,甚至否定女性接受教育的理據。
女子的「無才」不等於「無知」。從社會功能的角度,不是女性不可以學習,而是學習的局限性,教育只是一種賢妻良母的「職業」訓練。因此,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社會觀念下,出現看似矛盾的現象,清初流行的女子教育讀物非常豐富,例如王相整理古代女教而編成「女四書」,又如藍鼎元的〈女學〉,賀瑞麟的〈女兒經〉等。
女子的「無才」不等於「文盲」,但既然女子只需要照顧家庭,代表夫君在家中盡孝道,那麼,為何需要接受高深教育呢?這種功能性的教育目標,反映在清初的《溫氏母訓》,「婦女只需要識柴米魚肉數百字,多識字無益而有損」。換另一個說法,女子教育不在於才智的培育,學習的目的不在於學問,而是學以致用,如烹飪、縫紉、祭祀等技能。
對於女子的「無才」,時人走進了極端,認為讀書識字會使女子心智得到激化,以至未能安分守己,做出不合禮法的事。理學提倡極端的節義,對個人欲望加以遏抑,讀書識字既然有礙女性的天職,加上所謂「婦人識字多誨淫」,把風月女子與詩詞唱和聯繫起來,「吟風弄月」絕不是良家婦女所為,漸流行完全否定女性學習的社會觀念。
然而,清朝流行「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觀念,對其內容卻沒有共識,實踐的程度有很大差異。當時有批評「否定女子教育」的觀念,如呂坤主張對待女子應該「教以正道,令知道理」,熟讀女教讀物。又如〈女範捷錄〉列舉古代列女故作為教材,說明女子「知書識禮,達禮通經」才能令世人讚譽。
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社會現象下,同時出現才女與女性作品不勝枚舉的現象,陳維崧《婦人集》收錄明清幾十位著名女性,反映當時婦女習文風氣的盛行,著名的清代女文學家有顧太清和賀雙卿等。值得補充的是,這些才女通常出生於不是典型的書香世代,對禮教的執著較輕,在不阻礙家中男性的發展的前題下,給予她們較自由的發展空間。
「女子無才便是德」,這觀念從何時何地興起,已難以追查,但這屬於清朝的社會現象應當沒有爭議。它反映了男尊女卑的傳統社會對女子教育的輕視,卻未必是完全否定,它的呈現方式是多元的,但共通點是有強化對女子的生活限制的作用,把她們的活動困於家庭角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