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雷鳴之後

節氣雖已步入穀雨，
但清晨的雷聲大作，
卻頗有「驚蟄」的態勢。

從睡夢中驚醒，
再去追憶夢中景象，
空餘殘影～。

雖然，
我還是不喜歡雨天，
且由著它吧⋯⋯！

細細叩問：
為何不喜歡雨天？
似乎它會勾起擔憂與害怕的情緒。
害怕什麼呢？
害怕失去。

無論紙品書本遭淋濕，
字體模糊暈開、
紙質軟皺無法挽救；
或衣服鞋襪悶濕黏膩，
失去清爽舒適感；
還有淚眼婆娑時，
不正如同心中下著滂沱大雨，
靜待著雨過天青⋯⋯。

父親仙逝時，
靈堂上一秒才剛搭建完成，
下一秒立刻一陣傾盆大雨，
彷彿有所感應似的，
相擁泣訴著彼此的不捨。

記得上次協助一位個案，
處理「害怕失去」與「情感疏離」的議題。
因為在童年時期，
母親將她最愛的小熊玩偶丟了，
只因它又髒、又舊。
在個案的小小心靈中，
除了滿心不捨，
還感受到自己的無能為力。

幼年的她下了一個結論：
不能太愛一樣東西，
否則失去時會難受。

她對小熊玩偶的情感，
讓我不由得想起家中的小男孩，
在三、四歲之前有一條「口水被」，
之所以稱之為「口水被」，
是因為這條從襁褓時期伴他成長的大浴巾，
不僅是睡覺時防止他著涼的小被被，
也成了他入睡前的吸吮安撫器。

雖然這條「口水被」的四個角角又破、又髒、又臭，
但小朋友會常抱著它且不讓洗，
若堅持要洗，
免不了上演一場呼天搶地、嚎啕大哭的爭奪戲碼。

洗過與曬過陽光的芬芳，
無法取代令他熟悉的味道。

即便出門旅遊，
也要帶著他專屬的「口水被」，
似乎有自己的味道相伴，
方能安心入睡。

不知現在的他，
對這段記憶還有印象否？

而關於情感依戀，
也讓我想起自己的人生路程，
不管是生離、
還是死別，
也有著令人痛徹心扉、
需要時間伴自己走過傷痛的畫面。

「人生無不散的筵席。」
很多時候，
對於這樣的一段文字，
只是像小和尚念經一般地應用在自己的文章寫作裡。
但，
當你用生命去體驗與感受的時候，
這每一字、每一句卻顯得扎心。

緣起、緣滅？
抑或是緣起不滅？

我們各將成為誰的歸人？
或只是誰的過客？

我們的人生，
哪些是序曲？
又將成為什麼樣的終章？

小說、戲劇的結局，
任由編劇、導演安排。

而當看似生命中的偶然，
實屬生命中的必然時，
執導人生這場大戲者，
究竟是誰？

當我不要想著害怕「失去」時，
那我希望「得到」什麼呢？

賈寶玉希望和林黛玉有情人終成眷屬，
無奈他和薛寶釵才是「金玉良緣」，
黛玉妹妹以淚水償還神瑛侍者的甘露澆灌之恩，
也改變了賈寶玉原本榮華富貴的人生設定。

我想世上最沉痛的情感，
若不是得而失去，
便是愛而不得吧？

大自然並不會因為人們的愛、恨、好、惡
而改變祂的日升日落、雲起雲散、花開花謝……，
包括今晨的雷鳴、雨落。

祂因循著自己的時序，
提供各種資源（農、林、漁、牧、礦藏……），
創造各式驚喜（美景、生命力……），
人們各取所需。

就某個層面來說，
祂既是無私奉獻的萬物之母，
同時，
祂也正如實地「作自己」。

(隨筆記下今日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