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系列文撰寫於2020年9月回台隔離時
讓我從下飛機就開始一直掛著耳機,隨時準備為台灣學生們跟日本老師間溝通不良做翻譯的這個工作坊,其實從上週一就開始了。這個九天就可以賺三學分的工作坊看似很營養,但實際上卻是耗費了許多老師、在地協力者還有工作人員心力才促成的活動。
雖然我一直在遠端,不知道學生們實際感想如何,但老師們跟工作人員肯定是累炸了。原本準備階段工作坊一切看似順利,但從疫情爆發就開始風雲變色。這門課從我帶日本老師學生到台灣跟台灣學生協作,到取消來台,再協調到日本老師願意線上上課跟做學生提案諮商,可說是費了我一番功夫。
老師不願意線上指導的原因淺而易見:連場勘、田野都沒辦法同行的日本老師,在文化背景都不同的情況下還想要指導台灣學生提案,那豈不是自砸招牌?日本那套完全搬到台灣來用是不可行的這件事日本老師心裡清楚得很。
總之最後妥協再妥協,協調再協調總算是順利結束了這場惡夢。
以下整理我以工作人員身份參與了日本大學生工作坊兩年,跟台灣政大這次工作坊的綜合心得跟各位分享。
簡報製作
首先在簡報方面我覺得台灣跟日本風格就差很多,因為大家都不是設計相關科系的學生,因此我猜很多人製作簡報應該都是套版型。
日本的簡報比較乾淨,甚至有時候會讓人覺得有點空,或是有些頁數直接只用一張照片。這之前我算有點經驗,製作投影片時依照簡報的場合,主要分成採用數字跟圖表為主或是單純使用圖片說明兩種。
這方面平衡度我覺得台灣學生抓得不太好,一個好的簡報就是要講到聽眾腦中有畫面,簡報只是講者的武器之一,畢竟這不是一個商業提案的場合,用很多數據跟文字來佐證除了聽起來很無聊也扼殺了學生的活力跟可能性。
要對方腦海中有畫面最好就是直接秀照片,不過台灣學生似乎不太愛用這套,或說台灣人大概覺得一頁只用一張圖不太符合大家心目中對”簡報”的印象吧?
但為什麼要用數字來輔助,也跟台灣學生這次提案背景有關:因為這些提案都希望拿到投資讓他們能把案子做出成果。所以也不能說他們不好啦。
不過在版型挑選方面選擇花花綠綠的底色,用無意義的圖讓畫面看起來變得豐富,我覺得都不是很優,不過這可能牽涉到學生們的科系跟指導老師的風格吧? 以上只是我個人淺見大家看看笑笑就好。
當時我並沒有留照片,但google才發現有結業的學生留下文章記錄心得,文中正好有一張我的照片
個人動機
在日本時老師一定會強調要在簡報中加入個人動機,台灣的評審老師也有提到。因為不說出自己為什麼想提這個案子,會讓整個提案變得冷冰冰的,上台提案不是國語文競賽,學生有時候會搞錯重點⋯我也必須承認以前自己就是搞錯重點那個。好的提案重點在讓人聽得進去,而不是國語說的多好多流暢,問題回答的多完美。
讓聽眾聽起來感覺到”有人味”,而不只是一個冷冰冰的讀稿機在朗誦是很重要的。因此在動機說明裡面加入自己個人的故事跟經驗,才更能讓觀眾認識自己,尤其是一堆人上台提案要互相比較時,這件事顯得更重要。
在日本政策提案時有執行力會被列入評價標準,而在社會人士提案時,會看提案者實際能動用多少資源來執行,而在學生裡這點就換成“影響力”,也就是個人魅力。因此動機能打動多少人跟著提案者行動,在這裡就顯得很重要。
商業與文化的平衡
這天日本老師問道:「這些學生提案之後都會執行嗎?」而台灣老師的回答是:「不管名次我們都會把提案送出,如果被採用有經費的話都會執行。」簡單來說就是有錢就做,沒錢就不做。以台灣的邏輯看起來好像很合理,不過在日本相同規格的工作坊,是沒有學分之後執行也沒有經費,日本學生要做就自己想辦法打工賺錢拉贊助,然後再花一兩年去執行。
這個問題在日本也有出現過,學生自己想辦法總有極限,那計畫延續下去究竟在哪個階段、用什麼形式商業化最好?
去年日本工作坊最終發表會前的小發表中,跟我同樣隸屬於地方政府的前輩曾經有過這樣的意見:「現在全日本社造的案子那麼多,怎麼商業化的模式我們比你們更清楚,如果都提一些跟既存的案子沒兩樣只想賺錢、了無新意的東西,那找你們來幹嘛?」雖然我不在現場,但我想可能又有學生被講到哭了吧?
居民們期待學生做些有趣好玩的,但實際上有趣好玩的,沒有商業模式或計畫支持,卻只有少數強者能做出成果,這很矛盾。
我覺得社區營造分為有錢人的社造跟沒錢人的社造。
所謂有錢人的社造也不一定是真的賺多少錢,而是取決於參與者都有本業,額外利用空閒的時間金錢來投入,這我稱為有錢人的社造。沒錢人的社造,就是大家以社造為本業,沒計畫、沒有政府、學校奧援就做不下去的,我稱為沒錢人的社造。
這兩種做久了大概都各有各的問題存在,關於這部分我覺得還有很大討論空間,大家有興趣也可以留言聊聊。
地方參與
社區營造的地方參與跟地方認同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提案的時候要是都不講可以跟居民們做些什麼,那大家聽一聽會有種”甘我屁事”的感覺。除了在簡報上很薄弱缺乏說服力,少了地方居民的助力計畫執行也會寸步難行。
後記
在事前協調台灣老師有問我要不要講話,我想想這次還是當個翻譯好好學學好了,畢竟在遠端沒有實際參與,大概只能講講廢話,那不如像這樣寫寫廢文就好了。
我覺得大家都小看了學生的潛力,從之前台大亞洲400萬事件裡,可以看出台灣社會對大學生的想像有多平面,不只是對頂尖大學生的想像,就連對學店學生的想像也是。
大眾沒辦法想像大學四年可以讓學生變的多強或多爛,大概也是因為大家都活在同溫層裡的關係吧。
日本學生都比較會嗎?我覺得也不至於,但是老師指導的重點,跟每天工作坊討論跟作業時間的量跟台灣是完全不同的⋯日本那邊就是每天上山下海田野調查到快吐血以後,回去還要大家一起整理心得討論到12點甚至凌晨。
發表前最後一個晚上每個人的簡報也是面臨不斷被老師打槍的命運,那個作業空間空氣之沈重⋯沒有實際經歷過是很難了解的。日本的工作坊學生是這樣熬出來的,老師跟工作人員、來義務幫忙的學長姐們當然也一起承擔⋯這些工作坊沒有實際參與還真沒辦法體會有多苦。
我相信台灣學生在某些條件備齊的狀況下,一定不會輸給日本學生啦!最後因為我婉拒了老師給我講話的機會,有些想對學生們說的話就在這裡講吧!
別人做得到不代表我們做得到,但是別人做不到也不代表我們做不到。有些事可能日本人才能做到,但有些事是我們台灣人才能辦到,總之做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