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深刻的電影,不用說教,一幕幕的影像,一句句的對白,就能讓人想起自己走過的或喜悅或悲痛的痕跡,能說與不能說的,都在胸中翻滾迴旋。
《美國女孩》裡的媽媽帶著兩個女兒飛去實踐美國夢,幾年之後卻因罹患乳癌黯然回台,生病的媽媽心情肯定是低下的,不適應台灣環境的女兒芳儀芳安自然是想回美國的,兩岸奔波工作的爸爸要顧工作顧老婆顧女兒也不容易,每個人都盡力適應,也都無法真正適應。
一般夫妻都會有摩擦,何況是他們這種狀況,小女兒芳安擔心父母會不會離婚?擔心媽媽會不會死掉?摸著自己剛發育的胸部以為得了乳癌擔心地跑去找姊姊芳儀求救,這大概是全劇最大的笑點。
芳儀一方面想念美國的同學與生活,一方面對怎麼也寫不完的功課,考不及格的試卷,罵不停的老師難以親近,面對老是覺得自己要死的消極母親忿恨不已,她覺得母親可以做得更好,年輕的她不曾想到,也許這是母親能做得最好的局面。
當家庭成員各自沈浸在自己的艱難時,實在沒有餘力體會甚至接住對方的無力。
在芳儀跟媽媽起衝突甚至情緒暴走動手之時,疼愛女兒又必須維護妻子的爸爸打了女兒,那一瞬間媽媽又抱著憤怒的爸爸不讓他打女兒,短短幾個畫面,親子之間的愛與衝突刻畫得十分生動。芳儀奪門而出,找到馬場對著白馬說話,由欣喜到難過落淚的鏡頭,凸顯芳儀的倔將只是表面,內心裡其實脆弱不已,其實,芳儀的媽媽又何嘗不是呢?不同的是,面對子女,媽媽通常是願意低頭的那一個。
爸爸看了芳儀的演講稿後,對芳儀說如果真的那麽喜歡美國就算窮到脫褲子也會送她去,但希望那不是芳儀逃避的方式。也許因為這句話,芳儀重新思考,藉由請母親掏耳朵作為和解的開端,未來,路還長。
若有誰說通俗文學或大眾電影不入流,我必定是反對的,日復一日如白開水的日常,流淌的是七情六慾,積累的是文化,盛載的是日月星辰,會說出不入流之語的人,想必是穿越來何不食肉糜的晉惠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