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敵 論：一個精神病患者的煉成。之二十

從一開始6月初的我，一直到現在，跟過往的習慣產生了很大的不同。

以前習慣隱忍、當爛好人，所以被很理所當然的認為是能當軟柿子拿捏的。

也許，上一份工作（職場PUA）給了我很大的啟示吧。

所以我發起了一連串的反抗，跟各個不同的人，包含我的同事。而我的反抗其實真正實質的定義上，就是展現自己真實的看法，但是我卻稱之為反抗了。

對，這是覺察到的很重要事情，對我超級重要。

對於這個說法，我聽見以後從反應憤怒，到覺得「也許他們說的是對的」，直到現在的中立，「為什麼妳不反抗、為什麼要任由她這樣欺負妳對待妳⋯」

一樣。

我總說，一件事情，甚至對一個物品的詳細描述，一百萬種人會有一百萬種原因、說法、跟理由。

明明能反抗卻遭受心理限制（恐懼）而不敢反抗，害怕被討厭，就是我主要習慣性被當軟柿子捏的原因。

但是前面的文裡面，我看起來完全不是那樣的人，並且兇悍，對吧？

因為我正在藉由一次又一次的衝突，慢慢的改變進化中。

我不惹事，事不惹我。

我們和平相處，不要相互干涉太多，這是對於工作的同事最好的狀態。

就我對職場經驗所看見的，通常感情甜如蜜的、緊抓在一起的兩個人或三個人，搞小團體，通常都是以「批評討厭其他人、排擠特定人」而形成的一種⋯呵呵。

這不是友誼。

這樣的關係跟感情不配稱為友誼。

總之就是一個霸凌小聯盟，藉由魔化某人而增進感情。

直到對方離職、或對方因此受不了而離職，這個團體就會再重新排列組合，加進不一樣的人跟事。

就跟變形蟲一樣。

而我，最近多了很多敵人。

因為我的不願順從，讓人之前已經習慣了我好好小姐的樣子的人，非常的不習慣我的反抗。

可突然間就觸發了某一個點，我甚至都忘記怎麼發生的，突然間，我再也忍不住神經質而敏感的同事「每天」都在提醒我「我有多多地方有待改進。」

（她覺得她是在關心我，但是盯著我一舉一動、等著我犯錯然後來糾正我的這種關心，我嚴重懷疑除了關心以外，更強烈的動機是她想從我身上拿到一種成就感。因會只有我會表現出虛心受教的態度。）

我再也忍不住了，把真實的感覺表達出來：「其實我真的不需要妳跟大哥一直提醒我，我不行欸。只要你們不要一直盯著我、放手讓我去做、我遇到錯誤就算被患者電、被修理也沒關係，讓我自己去碰可以嗎？給我空間，我就可以超常發揮了啊！」我需要舞台，而不是束手束腳。

然後她哭了，情緒很激動，但是我很平靜很理智，非常明顯的感受到那種對比。（不然通常都是我扮演情緒比較激動的那個角色。），還提醒她：「妳現在很激動，平靜下來再說話好嗎？」其實我只是不希望她因為情緒激動不舒服。

可是她還是拿走了倉庫間的鑰匙，邊哭著跑出去了。不用想我知道她是跑去躲起來哭了。

但是我沒有獲勝的感覺，只是默默的轉身繼續去做該做的事情，冷靜而清醒。

我就只是在學著把自己的感受說出來而已。我不管妳會不會討厭、會不會生氣，但是妳已經讓我不舒服很久了，我不能再讓這種情況繼續下去。所以這是必經過程。

我們爭論的時候音量很大，我相信老闆跟長官都全部聽見了。隨便吧你們，反正我就是講出來了，怎麼解讀是你家的事。

事發前一天，我才在因為她的嬌嬌女個性直翻白眼。

那天，物流送進來一箱看起來很重、箱外就很明顯標示著是某處生產的名產水果之類的，署名給我們老闆。

物流一走進來就把箱子放下了，嬌嬌女問物流「這會很重嗎？」因為她通常這樣問，後面就會接「不然你把東西搬到最裡面去好不好？」

這個物流很懂，也可能是因為他今天遇到過太多奧客，他反問「妳說呢？不然妳希望我幫妳把東西搬到妳車上嗎？」（聽起來很嗆喔，可是我在偷笑，好險口罩下面看不到。）

因為老是喜歡強調自己體弱多病的她踢到鐵板了。

這絕對不是幸災樂禍，只是她這樣多少會乖一點，不要用自己身體條件比較弱小的這個理由，讓別人分擔更多成習慣。

其他事情處理好後，忙完，她就一副嬌弱的樣子雙手扳著明明就只能一手一邊、為了方便搬運的兩側的那個挖好的洞洞，她只扳一邊，叫我扳另外一邊。

我當下真的是一股火冒上來。

「妳放著啦，我力氣很大，我拿進去就好了。」明明也就不用20秒可以完成的事情，我幹嘛要陪妳演啊！！

不要在我面前裝林黛玉好不好，我比妳瘦十幾公斤餒。（再一次白眼）

可是不好意思我就man。

然後她說：「不要啦～～～這麼重！妳會閃到腰的～～～～」（已想殺人）

我無奈的看著她的堅持，單手把手伸進洞裡，手一抬心想：「靠北喔，最多也才20幾公斤吧。」我單手就能扛起來放在肩膀上跑兩圈了好嗎。（天生力氣大也是原因之一啦⋯⋯）

結果我承擔著三分之二的重量還要看她演吃力的樣子，整把火都上來了。

結局是，我用單手並且負擔著三分之二的重量，然後她雙手吃力的抬著，最後把東西雙雙搬進另一間沒在用的辦公室的時候，她，閃到腰，而且馬上暈眩停在原地，說「啊～～我頭好暈啊⋯⋯」

以上內容絕對沒有一個字是誇大的，她就是這個反應。

她喜歡我之前的樣子，因為我肯順著她。

從星期一開始，我每天都會在我的手掌心寫下：「waiting、silence、quiet」。

等待、沈默、安靜。

用這個來提醒我自己：「不要多嘴。我的意見是用來請教才能得到，不是拿來亂撒一通被當垃圾的。」

我覺得這些文字提醒多多少少給我帶來了勇氣跟告誡的作用。

可能我本來會說出眼睛所見的10件事情的問題所在，但是已經讓自己少說了七成。

後來發生我的反抗事件後，我知道另一個同事也知道這件事情的始末。

所以當我們三個女生集中在一起上班的時候，當她們又習慣性的開始低聲討論事情的時候，我就默默的跟她們保持距離，找個舒適的位置坐下來，慢慢專心寫我的文章。

隨便啦。反正要偷偷說偷偷討論的事情都是無聊的是非。不如趁她們不注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哈哈哈哈。

結果過了幾分鐘，嬌嬌女從櫃檯走出來把我拉回裡面，叫我跟她一起肩並肩的坐下，然後我感覺到這個這個⋯氣氛好像起了微妙的變化，但是我不知道是什麼。

我還是直覺的反握住了她的手，應該是在告訴她說「昨天的事情沒事，我沒放心上，過了就過了。妳不要跟我記仇找我麻煩孤立我，我就很真心感謝了。」

她雙眼看著我，然後站起來，把我拉到診療室裡面，裡面暗暗地沒開燈，就聽到她軟軟的邊說對不起邊抓著我的手哭了起來，說讓我有那種不好的感覺、讓我受委屈，對不起。」

「乖啦，不要對不起啦！」我上前擁抱著她，摸著她的頭，語氣也有點哽咽「妳不需要說對不起，妳不需要說對不起⋯好啦⋯⋯」

然後另外一個平常個性本來就比較冷靜的同事知道氣氛不對，也跟過來了，然後笑說「吼～～妳們兩個都有夠敏感的欸！不要這樣好嗎？」

我才不管她說什麼呢，我把她也一起抓過來、三個人抱成一團，她邊說「好啦好啦～～沒事了啦！本來相處就會有摩擦，互相抱怨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但是她也被傳染到那股凝聚的力量了。因為她們倆之前也因為某件事鬧矛盾鬧得很嚴重，但是被我突然抓進來，好像一瞬事情就沒那麼嚴重了。

結果我發現，原來說出實話並不會如我想像中的發生怎麼怎麼可怕的事。

那些可怕的恐懼感全部都是我的內心小劇場自己在上演的。

原來勇敢表達發自內心的意見跟反抗，並不一定會發生老死不相往來的戲碼。

這在我人生當中第一次因為實話實說而有了好的結果。

可是怎麼老是總會有種自己是韋小寶的感覺啊？（職場只要跟女同事相處的好的，後面全部都會戲稱A是我大老婆、B是我二姨太、C是我小三、D是我四夫人⋯。我就是有種想把她們全部都收納囊中的感覺，很像小孩子在玩家家酒，而通常最後我都會變成凝聚那股力量的樞紐。情人節的時候我還會一人送一朵小花花跟一起吃巧克力呢。）

當然，我確定自己的性向，跟同性女生表示感情好的方式，最多到拉手、擁抱，再來我會起雞皮疙瘩。

事情後來能發展成這樣，當然是最好的結果啦。

後來她還是有說話算話，沒有再對我的事情多有干涉。

我超常發揮到，當病人把鈔票放在櫃檯上，結果天花板上的風扇即將把鈔票吹飛前，我看都不看，一手打字掛號，一手穩穩攔住了要飄飛的鈔票。

女巫不是叫假的。（揚起下巴叉腰三七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