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人物｜Man 與娘、悶還是狂？小孩才做選擇！──專訪《初戀慢半拍》范少勳

年輕的靈魂還會顫抖。范少勳在 26 歲以《下半場》獲得金馬獎最佳新演員以後，敢於嘗試各種角色，也不吝於透過自己、將當代青年生命中的私密面相演繹給更多人看到。包括台劇《四樓的天堂》裡憤世嫉俗的「衝組」宇宙，《不想一個人》中戀慕藝廊經理的皮條客阿龍，乃至在最新電影《初戀慢半拍》飾演徐若瑄的叛逆兒子偉傑⋯⋯每個角色都是如此張牙舞爪與狂放，看著這些范少勳臉譜、再回望這位新演員獎得主，似乎早已與《下半場》裡頭那個善良努力的哥哥姜秀宇的形象，分道揚鑣十萬八千里。於是你知道，范少勳在突破自己。

《初戀慢半拍》裡的偉傑，是個屢敗屢戰的創業青年。自小被外婆拉拔長大之故，與母親樂樂（徐若瑄飾）之間的關係並不親。母子都不會表達愛，偉傑要找媽媽，漸漸地也習慣了要找各種藉口才能理直氣壯，例如要錢。久之，兩人間就演變成一種以金錢做連結的親子關係。戲裡偉傑是情勒媽媽的高手，問范少勳，怎麼對 Vivian 下得了手？范少勳反問：「怎麼下不了手？其實，情勒這件事，每個人在生活當中都有。父母會情勒小孩，小孩也會情勒爸爸媽媽，大家都會，只是手段不一樣、程度不一樣。偉傑只是想要證明自己有被愛著而已。」

新片所主打的是徐若瑄與柯震東的姐弟戀。坦言與徐若瑄之間的對戲場次並不多，但范少勳在演出《初戀慢半拍》時，過程中有著滿滿醋罈子打翻的感覺：「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場戲，就是進門對她說『為什麼妳愛他比愛我還多？』演這場戲時，我有想到小時候和姊姊在跟爸媽爭寵時的感覺。」

「徐若瑄演我媽媽並不會讓我想到自己的媽媽，但樂樂跟偉傑相處的方式，我是滿熟悉的。我媽媽非常開放，會讓孩子自由去找自己喜歡做的事，有辦法活下去就好。」作為演員范少勳，他對自己在《初戀慢半拍》所飾演的偉傑一角自有評價、自認和這個角色差異其實很大。可是演出這部電影的過程，卻像對范少勳施了魔法：「演的時候我沒想那麼多，但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我很有共鳴。覺得偉傑跟我以前好像。又想要證明自己、又常常會出包，雖然不一定是需要媽媽來解決的那種，可是他會不斷地去想辦法、找新財路⋯⋯這讓我想到以前那個拼命追求成就的自己。」

范少勳分享過往印象深刻的笨事，是在年輕時常常會走到了提款機前面，才發現存款餘額已經到了領不出來的地步：「在提款機領錢要整數，但我以前會遇到只剩下 99 塊的狀況。以前快到月底的時候，就要去每個帳戶去看看餘額剩多少？然後再從這個帳號把錢轉過來、轉過去那個帳號，讓餘額湊成一筆整數、再一次領出來。成功領出來的時候還會很感動！」

這些年因陸續入圍了台北電影獎與金馬獎，甚至也得了獎，開始熟悉了影視產業環境運作方式，就連知名度也漸漸打開。面對各方面簇擁而來的肯定聲浪，讓范少勳生命一度受到震盪：「以前的我會很緊張面對這些事，不是因為想要得獎，而是當時剛開始進入這個圈子，被啟蒙、意識到當演員的美妙之處。至於現在的我，覺得一切變得更好玩了。一方面是我好像有更放鬆一些些、比以前又更進步一些些。至於得獎這件事⋯⋯老實說我在學生時期一次也沒有拿過獎狀，所以得獎對我更大的意義，比較像是有肯定到我的工作態度，不論是準備角色或訓練的過程。那讓我可以繼續抱持著同樣的態度去面對我的工作。至於實體獎項的存在比較像是用來孝順媽媽、榮耀家人的，拿去跟他們證明我真的有在努力（笑）。」

延續努力的方式，無所不用其極。為了拍《初戀慢半拍》，范少勳去學品酒與賣酒：「那段時間我滿常待在酒吧裡面，看酒商來賣酒。因為我飾演的角色就是要做賣酒生意。觀察他們的過程很奇妙，你看到他們很有信心、去相信自己要賣的酒是很棒的東西。實際上我並不是這麼有自信的人，要演出偉傑渾身充滿自信賣酒的樣子，他就一定要去相信自己賣的東西是好貨，才能催眠客人、讓對方把錢掏出來。揣摩酒商的那段回憶滿有趣的。」

《下半場》是一次美好的拍片過程與記憶。范少勳說那個很陽光、相對沒自信的姜秀宇，在經歷了同儕與師長的鼓勵後，最終踏出了生命中重要的那一步：「比起姜秀宇陽光的樣子，他和偉傑比較像是一正一邪的存在，而偉傑更外向。不過我覺得偉傑只是很浮誇地裝出自己特別有自信的樣子，但心裡面其實沒有（自信）。」提到同樣是金馬獎最佳新演員獎得主的柯震東，對於柯震東在片中所詮釋的角色「小洪」，范少勳也是有感應的：「一個處男，一個到 29、30 歲才開始戀愛的人，我覺得柯震東把這個『悶』呈現得很好，他的沒自信又跟姜秀宇不一樣，光是這些細微的差異，就又有不同的細節嘗試方法與機會！」看來對於演出小洪一角，范少勳也顯得躍躍欲試！

Man 與娘、悶與狂，范少勳還在表演的光譜上跨步延展、盡情想像，各種極端的角色，他都想要全部去一趟。

而金馬獎最佳新演員獎得主前輩柯震東也是有給范少勳啟發的。《初戀慢半拍》片中有一場偉傑要打小洪（柯震東飾）的戲，拍攝之前范少勳有點緊張：「我不是因為要打柯震東所以緊張，而是因為我要用拐杖丟他，但拐杖會亂彈！每次要丟他的時候都不知道會彈去哪裡？但柯震東給我一個很大的安全感，他說『你就盡可能把自己想要的狀態呈現出來就好，我會想辦法保護自己』。我聽了就覺得天啊！很讚。這真的是一個很互相的彼此信任狀態。」

這場打人戲也變相地成為范少勳後來拍攝被打戲的健康演員思維：「我有一場被從車上丟下來的戲，需要我做出像是沒有意識的、在身體很放鬆的狀態下被丟到路上的表演。第一次被丟出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好像真的離地板很遠欸？！但後來我也跟他們說，我會想辦法保護自己，你們就盡可能地做。因為柯震東給過我安全感，那我也覺得、我應該也要讓他們有安全感，讓他們很自在地把我丟下車！」

畢竟是拍過動作片《下半場》的演員。范少勳仔細拆解與分析在《初戀慢半拍》中被丟下車的動作戲分鏡：「我要滾下去，在旋轉的過程中又不能伸手撐地，所以你要先用肩膀接到地板、接到地板後再用大腿屁股肉去分散撞擊的力氣，事前跟動作組排練，就知道對方會怎麼樣去洩力，這樣演員在拍動作戲時也可以保護好自己。其實不管是在做任何一項運動，或者是拍打戲，一個人首先都應該去學會保護自己。」

2022 也是范少勳的豐收年。緊接著在《初戀慢半拍》之後，范少勳二度與《下半場》導演張榮吉合作的 Netflix 影集《模仿犯》也即將問世：「我在《模仿犯》裡面是一個比較極端的角色。觀眾有時候對於典型角色會有一個大致的想像，但我相信在相同類似的角色之中，是可以找到不一樣的東西的！」期待之餘，另有林書宇導演新劇《人浮於愛》，以及《麻醉風暴2》與《老大人》的導演洪伯豪新戲《因為你如此耀眼》，兩部都是由范少勳擔任男主角演出，並即將與觀眾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