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幽閉恐懼的人活在城市,白日的辦公堆疊之中、夜色襯著的高樓與舊公寓,抬眼也難以見得能大口呼吸的空間,就連公園,都只被一小小片天映著,而天竟不一定藍。大概是詛咒,閒暇的日子天總陰雨,被薪水困於室時,陽光卻清朗普照,只能趁著午飯後的散步,慢慢走到城市裡的灘,想像一面海一片光與不得不的影,曬曬又逐漸潮濕的自己。
重新回到高雄生活以來,總以為這樣的高雄和過去的家不同,從假日的遊盪窗景到通勤間的路徑都前所未有,在在都提醒我,現實當前只能好好前進,沒有耽溺憂鬱的選項,而且一切都甚至比以往好轉。只是有時也會忘了是哪裡好,偶爾心裡又皺緊了,隨時可以擰出淚,只能怪罪雨、怪罪幽閉、怪罪時間不克制的向前,就算我們完好無損的長大,卻必須面對身邊人與物的壞損淘汰,而我們仍舊無能將情感數位典藏,只能留存那些具回憶卻不堪使用的物,捨不得丟,直到它被收進記憶的邊緣,我討厭我自己忘記曾經的珍寶,可我卻被時間推著忘記。
明明自認有輕微的幽閉恐懼,開車通勤身在幽閉獨處的國卻感到快樂,有多喜歡開車,就有多恐懼同樣幽閉的捷運車廂。捷運車廂真的是一個神奇的場域,它用一個空間,運輸一批批的人們到另一個空間,在運輸的過程中,我們不在哪裡,卻也正在哪裡,而且正前往一個目的地,無論你期待著抵達,或者厭惡。它都用相同的速度將人群載往,這群人在路途中又因耳機、視窗、書本或是閉目後的冥想,而身處在各自舒適的場域,每個人是如此緊靠,卻又相隔甚遠,在自己的國裡面,有時候會忽略外界、忽略來去的人,無意間放大音量或身體自然的擺動。
還有我自己,搭車時常一不小心就感到太難過,大概是太身在自我的國,明明是個人來人往的空間,可是一進入的剎那,就被抽光了現實該有的要素,進入個人更現實的層面,去感受真空的快樂和傷憂,用身體最大的表面積被包覆,被療癒或者傷透。
但是獨自開車的話,車內的聲音氣溫和前進的方向都由我掌控,車外的倏忽即逝於我無關,地形拐彎我能調解速度、車內再擁擠都是副駕和後座的事。我所承擔的是掌控以及信任,對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