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我們沒有能力飛,更沒資格談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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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啊!」

生平第一次隨著絲線的釋放飄上天空,星單薄的身體有點承受不住刺骨的寒風。

和其他的風箏一樣,十字型的兩支骨頭撐起了星整個身體,即使有著鮮豔的亮黃色,但是在陽光強烈照射之下,卻是一點也不顯眼。

「以前沒看過你,你是新來的吧?」一旁的老鷹問道,逼真的畫風讓那對鷹眼看起來跟真的一樣銳利。

「嗯,我剛剛才從架上下來。」

「很不習慣吧,這裡應該比你想像中的冷很多。」

「是啊,真難想像,原來飛上天空跟待在地下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飛?」老鷹大笑了起來,在大風的助勢之下看來有些狂傲。

「喂,不要嚇著人家。」一條儼然空中霸主的龍船加入了他們。「小星星,我們只是用絲線牽制住的尼龍布,趁著風勢被拿出來遛遛,談不上飛啊。」

星不解的問:「當初你還在架子上的時候,不也夢想著飛上天嗎?」

的確,龍船曾經是那架上最意氣風發的一個風箏。龍船還能記得每一個孩子看到他時那難以置信的表情。他曾經是架子上最具分量最有身價的風箏,所有人都期待看到這艘豪氣的龍船會如何在天空揚帆。當一個小男孩將他從架上拿下,其他的風箏無不抱以羨慕的眼神,星也是其中之一。

「我第一次上來的時候,也跟你現在一樣,感到興奮、覺得自己將有全新不同的生命。我看到了東邊的山頭、西邊的海洋;即使空氣稀薄,我以為那是自由的感覺。但是,當我想要看清楚山中奔跑的野兔,那條絲線把我往回拉了;當我想要拜訪海上跳躍的海豚,那條絲線卻越縮越短。」

星看著緊捆在自己五個角上的絲線,再看看龍船。

「如此反覆幾次之後,我放棄了,我知道這就是身為風箏的宿命,你看的到遠方,但是你卻永遠到不了那些你想去的地方,我們的高低只能由著絲線的放長縮短,我們沒有能力飛,更沒有資格夢想。」

星有點失望,他知道自己夢寐以求的就是能飛上天來,看一看不同的世界。沒想到一上來就被潑了一桶冷水。偏偏他的個性就如同他的形狀一樣─不服輸。

「我們可以試著擺脫啊,一旦我們離開了地面,還有風可以幫助我們不是嗎?」說完,星便用力的扭動著身體,想要弄斷身上的束縛。

「別傻了!」老鷹忍不住罵了一句:「你以為那些東西有這麼容易擺脫嗎?他們為了怕我們跑掉,用的可是最堅固的釣魚線。即使你真的掙脫了,風也有休息的一天,你以為他可以幫你多久?你最後的下場不過就是落在某個山谷中,任土石掩埋,然後不見天日罷了。」

星停止了扭動。

天漸漸黑了,老鷹、龍船和星隨著各自的絲線回到了地面。星看著天空一顆顆亮起的星星,意識到自己的確跟他們不同,雖然他也曾經以為自己應該屬於這裡。

星在後車箱裡待了好幾天,也偷偷哭了好幾天,他懷念以前架上的朋友們,大白蛇、小叮噹,還有查理布朗。他也想告訴這些風箏,天空跟他們當初想像的並不一樣。

幾天之後,他又和老鷹、龍船在天空相遇。和第一次有些不同,這次他們都不說話,靜靜的隨著風晃動著身體。星不但沒有上次的興奮,更有一股濃濃的憂傷。

東邊仍然是翠綠的山頭,星彷彿看到有什麼東西從樹林間跑過去;西邊的海豚在灑著陽光的海上,順著波浪不斷向前跳躍。

他腦中一閃,突然對老鷹和龍船說:「我們還是可以飛!」

沉默一旦被打破,就很難再有平靜。星開始用力的向前衝,風勢越來越大,星發現自己似乎離地面越來越遠。龍船和老鷹也注意到,星已經上升到一個以前從來沒有風箏到過的高度。他們開始仿效星的動作,使盡全身的力氣向前衝,身上的骨架喀喀作響,彷彿在向他們的勇氣致上最高的敬意,他們感覺到背後有東西正用力的拉扯,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

「啪!」

三人的韁繩同時斷裂,他們回頭看著逐漸下降的線頭,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自由了。龍船堅毅地揚起了帆、老鷹自信地展開翅膀,即使不知未來如何,但他們並不在乎,這是他們在天空中最有尊嚴的一刻!

星想:「我要告訴架上的朋友們,天空真的跟我們想像的一樣!」

「媽咪,我要那個查理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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