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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裡的月光

小魚是我國三時最好的朋友，我們同校不同班，都在阿豬老師家補數學。

我們住在同一條街的頭尾，補完習兩人手牽手，我送妳妳送我，幾經往返，最後在某個路口分手各自回家。我們學校見面，補習見面，放假有空也見面，平常還打電話寫信，我一度以為自己喜歡女生。

阿豬老師填鴨式的教學，幸好未削減我對數學的熱愛，每本何武明數學練習簿的題目都被我做得滾瓜爛熟。務實早熟的我不曾問過「雞和兔為何會同籠」或「為何是雞和兔，不是鳥和烏龜」這類幼稚的問題。

大考結束，我的數學幾近滿分，總分也不低，可上城裡的高中或五專。小魚的成績不理想，在私立五專及高中間徘徊。最後，我被迫去註冊五專，她則被迫去唸城外的私立高中，不久又轉學到私立五專。

入學後，兩人各忙各的，交集越來越少，偶面碰面也缺乏共通的話題。自她與排骨談戀愛後，我們除久久寫封信或打個電話，就更少碰面了。

小魚、排骨和菜頭三人是五專同班同學。

聽小魚說，排骨與菜頭，一個胖胖壯壯的，一個高高瘦瘦的，都喜歡戶外活動，也常一起爬山打球。小魚是個文藝美少女，不喜歡流汗曬太陽，喜歡看書看電影；當她開始和排骨談戀愛後，菜頭很快地就被送入冷凍庫冰藏。

菜頭與我都是「失戀」的一方。小魚說，何不介紹我們認識，於是督促排骨說服菜頭寫信給我。

情竇未開的我內心雀躍但又羞澀，心想著兩對好朋友變成兩對男女朋友，豈不是美事！眼巴巴地望著菜頭快快寫信來，一天天地過去，信箱卻一直是空的。

望穿秋水，總算等到菜頭的信。

制式信封上寫著「某某某同學惠啟」，我不禁笑了。小心翼翼地取出信紙，白色信紙上寥寥地用鋼筆寫了幾行字，字字細心勾勒。除了簡單的自我介紹，最後客套地寫著：「很高興認識妳，希望與妳繼續通信成為好友」。

這封短信被我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腦海中不斷地閃現菜頭是圓是扁的各種可能。

菜頭的信，被我矜持地擱置一個多星期。

這一個星期我也沒得空閒，下課後到附近的文具店轉了轉，希望買到既低調又高雅的信紙，轉移菜頭對我的貓鼠仔字的注意。至於回信的內容也是費盡心思，既要有文采又不能過度熱情。

倆人的信件由一周一封到三天一封到每天一封，稚嫩的情愫就在魚雁往返中滋生。

我晚上無法成眠，趁爸媽睡著後偷偷起床回信；上課無法集中精神，偷偷讀著置於書本下的信；下課則匆忙地趕回家，期望在家人到家前攔截信件。

雖未曾見面，也未交換過照片，但一想到菜頭，就莫名地望著遠方傻笑，一股難以言喻的電流流竄全身，令我滿臉紅霞且不自主地顫抖。

難道這就是愛情？從未談過戀愛的我默默地自問。

[備註]
何武明數學是直式裝訂菊32開的數學練習簿，裡面滿滿的數學題目，依程度分為好幾冊，也是當年數學練習簿的聖經。補習時，我們先逐題作答，再由老師講解。

2021年華研製作了「城裡的月光」MV，述說一段因疫情而生的故事，簡短感人。

與月亮有關的歌曲中，我最愛「城裡的月光」及「Moon River」，而「城裡的月光」歌詞更是細膩深情，逢年過節或遠離家鄉的日子，每每聽到都令我淚流滿面。

這首歌也令我想起多年前發生在自己周遭的人與事，時近時遠，低迴不去，再不書寫，終將被時光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