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馬59｜雲深不知處《哈勇家GAGA》揭發地方選舉賄選黑幕

地方大選即將在11月26日登場，選舉投票已成為台灣人的日常，但民主制度未必每次都能選出對的人，時不時仍會發生貪汙、賄選等政治醜聞。每次選舉候選人都會花招百出吸引民眾目光，由於情節高潮迭起、荒謬離奇，「選戰」也成為許多電影的題材，如美國電影《選戰風雲》、《危機女王》都是知名的選戰電影。台灣雖然也有《大佛普拉斯》、《血觀音》等電影涉及政客，但似乎沒有一部電影認真以選戰為主軸，直到今年終於看到了《哈勇家GAGA》。

《哈勇家》故事從家裡的農田被鄉公所鑑界後，失去了一大半開始說起，阿公在睡夢中安詳離開、大兒子決定要出來選鄉長、從紐西蘭回來的孫女則發現自己懷孕了，從登記、造勢、宣傳、綁樁、賄選，電影故事圍繞著整場選舉過程，這場從一開始就不被看好的選舉，最後讓哈勇家幾乎失去了一切。

電影揭露「現代民主選舉」的醜陋內幕，目的是要帶出部落傳統「GAGA制度」的重要性。當法制的選舉成為原鄉部落中的金錢遊戲時，失能的民主制度讓當權者失去了公信力，每場選舉都只是一次次撕裂部落，無法選出真正為部落族人著想的領導者，只能選出錢給得多的人，相較之下，百年來祖先傳承下來、沒有法條、無須選票、未經議會討論的GAGA，反而可能是更有效的管理制度。

更諷刺的是，或許大部分的人看完《哈勇家》，不會對於片中涉及的賄選問題、政治獻金背後的運作感到驚訝，反而會發自內心的覺得，「對，就是這樣，拍的很真實。」這是台灣民主制度的悲哀。當選民們漸漸習慣扭曲歪斜的選舉之後，民主制度就更難有機會更好、更健康了。

GAGA到底是什麼？導演陳潔瑤受訪時說，那是一種難以翻譯的東西，「如果我們翻譯的話，每次翻都會是不同的意思——『你這樣很沒有 GAGA！』，那是規矩；『你這樣會觸犯 GAGA』，那是禁忌。」她說，電影中，維繫著這個家最後可以和解的東西，那也是GAGA。

電影中的阿公其實就是GAGA的化身，他出身於頭目家族，雖然沒有鄉長的職位，卻比鄉長受到更多族人的尊重與愛戴，80歲仍堅持親手編織竹簍、以傳統方式建造石板屋、維繫著手做口簧琴的技藝，殺豬的方法、祭儀的步驟、耕作的習俗，這些也都是GAGA。

正如同哈勇家的烤火房還沒改建成壁爐、阿嬤用傳統的方法織布、訂婚時要分豬肉，電影處處展現原鄉部落GAGA的不同面貌，它幾乎是無處不在，卻又不斷地消失。特別是土地的使用，自從土地私有化以後，人們開始爭奪每一寸農地，原本應該養活部落的農田，成為貸款的抵押品，成為公廟政治獻金的代價，成為兄弟鬩牆的肇因，所以阿公在農田裡說：「GAGA已經消失了。」這是每個部落都面臨的困境，也是近年來原住民議題最大的爭議，當土地一吋一吋的賣掉之後，部落的孩子就會漸漸失去扎根的土壤，失去原民文化的根基。

整部電影在海拔3000公尺的高山上拍攝，山區的氣候變化極大，對拍攝工作也是莫大的挑戰，《哈勇家》劇組不只克服了天氣，還化用這些多變的天氣，讓劇本沒有意料到的雪與霧都成為電影的一部分，造就這部片珍貴而獨特的影像美學。

導演陳潔瑤說，起先想要每場南山的戲都在霧裡，「但沒本錢等霧來，後來就拍到了南山的陽光、雨、雪，什麼都來了。」濃霧中兩台競選車在山路上狹路相逢，濃霧讓雙方看不見你我，只能透過車燈與擴音器在濃霧裡對峙，成為電影令人印象深刻的戲。能運用天氣捕捉每一個珍貴片刻，顯現了導演的真功力。

台灣電影也鮮少會出現雪，就算有雪也多是人造雪或是特效，因為對平地的台灣人來說，下雪是很罕見的事情，但對住在高山上的原民部落而言，天氣通常是寒冷或涼爽，雪也成為電影的重要場景，開場以諾與阿公到山上去尋狩獵的陷阱，走在白雪山林裡；結尾時以諾在烤火房外再度看到了黑夜裡降下瑞雪，那是平地電影永遠拍不出來的味道，那是山神給予《哈勇家GAGA》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