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嗡嗡嗡有效耶」我一下樓，看到老弟把手握圈貼著嘴巴靠在老爸的耳邊，形成一個詭異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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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激動的老爸臉上突然浮現了一種難以理解的表情，煞有其事地沉默了大概十秒吧，然後再度開始大叫。⠀⠀
老爸前陣子再度變得特別激動，嘴巴會不斷的大吼大叫，年初的時候他是會一直笑一直笑，笑到口水流不停還是一直笑。而現在，老爸是一直叫一直吼，感覺就像是一個人在黑暗中突然看到鬼出現在眼前那樣子的大叫，手和腳也會激動著緊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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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樣子的激動，並不是一天幾次，而是每隔五秒鐘十秒鐘就會發作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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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乎整天都呈現這樣子的狀況，從早上起來到晚上，甚至到了半夜兩三點了，還可以聽到老爸在大叫。(感覺很可以被鄰居投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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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老爸的喉嚨再度喊到沙啞，即便身體看起來累累的，但還是不時會發出聲音，只是比較小聲而已。(這幾天也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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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安撫老爸，老弟就想出了哄小孩睡覺的方式，在耳邊用低頻發出嗡嗡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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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老爸叫太吵了，老媽也會開玩笑地唸他說：你這樣壞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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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為什麼會一直叫呢?不知道。有可能是不舒服，有可能是生氣，有可能是緊張，也有可能就只是想討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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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也想過，也許老爸真的還有意識，也還能思考，而他真的有什麼話想要對我們說，但是他無論再怎麼想要表達，嘴巴裡都還是只能發出哇哇哇或是X你娘之類的聲音，而他因為很難過所以就更激動地發出聲音，但還是一樣，我們完全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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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有可能嗎?也許真的有可能......但我放棄了，用這樣的方式思考，實在是太令人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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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呢，我開始接受另一種解釋：沒有為什麼，他就是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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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看也看不出來，問也問不出來，醫師也只能開藥讓他鎮靜，那麼......就接受他現在就是會一直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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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把老爸的亂叫解讀成某種妥瑞症，他就是會無法控制的發出聲音，不是因為他生氣，而是因為他生的病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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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面對妥瑞症的人一樣吧，如果因為對方罵髒話我們就覺得他生氣了，他很兇很奇怪，然後一直用我們自己的方式想要去解讀對方為什麼會這樣，想要"幫助"他們讓他們不再亂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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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坦白說，當人們期待著找到原因之後就能夠讓妥瑞症的人不再亂叫，同時也就是對妥瑞症的人表示：「你是不OK的，你應該被修理成正常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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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當事人來說，這可能是一件更難受的事情吧，讓他覺得，自己這樣子是很糟的很不OK的，而他很可能也會因為更緊張然後就更無法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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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接受了老爸就是會這樣叫，他叫，我們就問他怎麼了，安撫他，拍拍他，但如果他還是繼續叫，沒關係就這樣吧，他就是會一直叫，並不是因為我們照顧的不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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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某些時候，接受很可能會比積極的幫忙帶來更大的幫助，不管是對病人還是對照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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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說，很多人常說老爸這樣我們很辛苦，的確，是有很多辛苦的地方啦，但畢竟我們家裡經濟還算OK，人手也夠，也很幸運請到用心的看護，相比起來，更辛苦的人比我們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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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特別提出來的是，辛苦以外其實也是有很幸運的部份的，比如說，當老爸失智後，我們漸漸開始把老爸當寵物在對待，牽著他的手散步，拉著他上下樓梯，幫他按摩哄他睡覺，他平常沒事走來走去亂蹭人的時候，就順便抱抱他，摸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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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後才發現，台灣其實很少人有機會這樣子跟父親互動。畢竟，有多少人能像我們這樣有這麼多的機會可以抱老爸和哄老爸睡覺的呢?(我帶他上車還要給他公主抱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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羨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