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WK03

決策是耗能量的，心有所繫，每天需要做的決定就少了很多，能夠減少消耗心理的能量，要是每天都要想是不是要洗澡，要不要刷牙，正事都不必做了，我想，這是習慣真正的力量。

事先想好，像是預先設計好程式，時間一到，只需要照表操課，設計自己的人生好比寫程式，一開始花費力氣，最佳化程序，彷彿多餘，卻可以當作一種投資，先苦後甘的想法。程式設定好了之後，隨時可以調整，計畫趕不上變化，不代表不用計畫，而是要不斷重新計畫，目標不變，計畫則需要隨時微調。

時間是我們最大的敵人，或是最好的朋友？

每個星期都要寫一篇週記，彷彿是自己擁有的專欄，我們以前國中、高中都有週記，有心得感想欄，也有一週大事的段落，我記得多在報紙摘要新聞，也許是當時週記給我的靈感，也是效法工讀生的做法，遇過交大的學生，每天手寫日記，每週也發表一篇部落格文章。

與其說是經營部落格，我就當作是練習，之前上過寫作課，課程開始，老師經常從自由書寫開始，好比是暖身，有時給個方向，聯想，然後就自然發展開來。

現在沒有老師，我的方向就是回顧過去一週發生的事情，從此開始聯想。

星期五開始，在松山意舍開主管會議，題目有些發散，對我而言，每年三次，年初、年中、年底，讓所有的主管坐在同一個地方，是很好形成共識的機會，除了具體的事項，更有價值觀的同步，有時不見得要同意彼此，能夠理解對方，同意彼此能夠不同，已經是美事一樁，現代化的數位影音工具很好，但是我總認為是增加面對面以外的機會，我不認為可以取代面對面的接觸，數位化增進人際關係，不能夠取代人際交流，會議怎麼討論，跟討論甚麼，一樣重要。

星期六，「犧牲」了週末的時間，我帶日本、韓國的同事，前往陽明山，原本打算去擎天崗走走，果然假日太難找到停車位，結果是在美軍俱樂部中餐，晚上趕下山到台北101，介紹妻子、兒子給同事，語言上的隔閡，加上青少年的孩子，有點難為了妻兒，我在意的一向是儀式感吧，象徵的意義，大過於實質的意義，我是形而上的人，經常也是不食人間煙火，不太接近地氣，知道跟做到是兩件事，首先是需不需要改變？其次是，我想不想改變？最後則是我能不能夠改變？目前為止，我認為很好，就讓我繼續當個天真爛漫的人吧。

星期六晚上老闆降落台灣，星期天繼續「犧牲」週末時間，帶老闆還有另一個荷蘭同僚去逛大稻埕，專業的導遊，用英文解說我熟悉的城市裡陌生的角落，走在大稻埕的巷弄中，彷彿進入另一個未知的世界，原來在我所居住城市的另一端，有人用很不同的方式生活，城隍廟是所謂的city god，釀啤酒在台灣也已經合法。

老闆是素食主義者，他說不需要宰殺動物餵飽自己，這種不殺生的人道想法，讓我很能夠認同，跟著他差旅的路上，學到的新詞是Lacto-ovo，我也盡量跟著奶蛋素，相對於維根素食，似乎容易一些，當然牛奶、雞蛋的生產也未必人道，對我來說，也已經是進步，這幾天下來，發現身體對素食的反應很好，我先從每週一素食開始，其他時候，則是盡量plant-based飲食，對我來說，限制有時是一種自由，賈伯斯總是黑衫牛仔褲，這樣子的限制，反而釋放了更大的心靈上的空間，不用執著於衣著，專注於真正需要他花大腦思考的地方。十幾年來，我的早餐幾乎都是燕麥粥，好像也沒有因此營養不良，反正午餐、晚餐總是有機會可以補充其他，不用煩惱吃些甚麼，不是創造了自由？

星期一繼續在松山會議室待了一整天，一早我就先上場簡報，因為老闆在場，難免有些壓力，演練時間有限，效果不如預期，但也差強人意，沒有人給我題目，我覺得這是另一種自由，我沒有談太多工作內容，我切入的角度反而是去年的個人目標，跑馬拉松、徒步環島以及每週一篇的網誌，我強調的是，無論個人生活或工作，我都認為有目標是件好事，一向都覺得自己是目標導向的人，也有很強烈的成就取向，或許跟我成長背景有關，又或許是爸爸給我的基因，光宗耀祖像是一種任務，一輩子總覺得要有些存在感，留下一些傳奇，要寫下紅樓夢的巨作，恐怕無緣，留下隻字片語，在雲端的某個記憶體，說不定也好比恐龍留下的化石，供給後人拼湊理解21世紀古老世界的線索。

星期二早上進林口辦公室，會議室裡面，老闆簡單的談話，表達了感謝，也提供了明年的目標：資訊安全、支持公司成長，同時做好財務管理。對台灣同事做完演說，接著就前往新辦公室預定地留影，三年後，那片空地，估計將會是另外一番景象，預想未來，留下歷史。

目睹公司在過去幾年來突飛猛進的成長，能夠躬逢其盛，一方面覺得自己很幸運，另一方面又有著林黛玉葬花的憂鬱，花開得再美，總有凋謝的一天，花卉凋謝，不是會不會的問題，只有何時發生的問題，無法避免花朵凋謝，能做的只是盡量延遲凋謝的時間，並為花謝來臨之時做好準備，企業會有高低起伏，終有一天會消失，人生也是如此，保持健康，延遲死亡，並為大限來到，做好準備，如此而已。

工作上的挑戰，分成好幾種層次，有細節複雜的難，模糊不清的難，動態結構的難，有些需要聰明，更多需要智慧，照顧好基本生理，應付捉摸不清的情緒會稍微容易一些。

看完新辦公室預定地，便往機場出發，貴賓室裡，稍微有跟老闆互動，跟視訊螢幕上的影像比起來，活生生的人物互動，有更多的觀察，比方說，他總是往前衝，不太往後看，對於繁瑣的細節，不太有耐心，感覺是心急的人，與人互動時，則是友善真誠，連計程車司機都稱讚。職場上遇過的老闆很多種，他是我願意跟隨的那種，他有時沒有耐心地批評人事物，我難免想到，會不會也在背後說我？我會不會沒有在他當面稱讚我的這麼好？我這是沒有安全感的自我懷疑，還是戒慎恐懼？不管原因為何，自我覺察總是好的。

星期三進韓國辦公室，先是拜訪當地總經理，順道見了位於韓國，公司亞洲區的大律師，午餐前去看未來韓國總部預定地，據說當地政府官員還有我們公司總裁去年在此破土，我們在此留影，三年後再訪，這片空地將有一番新的景象，預想與實現，等待時間的醞釀。

中餐在新辦公室附近的小湖邊用餐，冬季的首爾溫度降到零度以下，湖面已結了一層冰霜，工作之餘，見識到不同國度裡的風景人文，同仁友善的對待，我提醒著自己，因為身為主管而贏得的尊重，當頭銜不在的時候，我剩下的是甚麼？工作上面跟過的主管，不再聯繫的，有些是因為時空轉移，有些則是如萍水相逢般的分離，人與人之間，是緣分，也是經營，關係是一種結果，更是選擇，決定讓那些人留在生命，讓那些人淡去。

下午去另一個臨時辦公室，因為公司成長太快，自建的辦公大樓要兩、三年後才能入住，這幾年來，整個公司經歷了成長痛，也是種所謂的happy problem，經歷過青少年的脫胎換骨，才能夠長大成人。

晚餐在附近的印度餐廳用餐，我刻意地避開肉食，繼續偽裝成素食主義者，我發現我其實也不用跟誰宣稱茹素，有選擇的時候，我就盡量選擇不殺生的飲食，心理滿足，生理順暢，但也不給誰添太多麻煩。高原上的出家人，應該也是慈悲的吧，然而蔬食難得，殺生乃不得已的因地制宜。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坐，不是把佛當作了飲酒食肉的牌照，而是即使不慎犯了戒，也要堅守戒律，不要自此自暴自棄，只要在過程中努力，即使有時結果不如預期，也學著不去執著。「茍日新、又日新、日日新」，相當適合做為座右銘，白話的說法就是，沒有最好，只有更好，飲食方面，無論是貪食、多肉、垃圾食物，隨時都可以再度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般的優雅轉身，相信亡羊可以補牢，隨時開始，永遠不嫌晚，因為最好植樹的時間，是二十年前，第二好的時間，是現在。

星期四老闆繼續韓國的行程，我則搭早上飛機趕回來台灣過年，出發前健身房、早餐都沒再遇到老闆、同事。台灣落地後，跟出國過年的朋友，在桃園機場短暫碰面，然後再度巧遇政大同學，就說車站、機場是與熟人相遇的集散地。

過去一週，就在工作略有令人心煩，差旅稍嫌緊湊之中，告別虎年，邁入另一個農曆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