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說長大後要成為怎樣的大人。」
大概幾天前偶然和朋友K聊天,他說了這麼一句話。仔細想想,除了那伴隨名字更改已死去的前生,成長過程中所謂的青春,對我來說只是生物學上的青春期。因為從13歲開始到22歲左右,其實我每一年的生活目標都很簡單,追根究柢都只為了存活,然後自己能有那麼一點進步,不要輸給了過去就好。
憂鬱症,或者學名重鬱症的問題還沒穩定下來的時候,每一年的每一天都是煎熬;那些日子都是在山崖的邊緣行走,然後總認為著自己大概某一天就會突然自殺,要不然就是英年早逝。所以也就沒想過我要成為怎樣的大人,只有「過好當下、現階段」這麼一個想法。
因此我的價值觀大概格外接近儒家那種積極入世的精神。這種成長過程讓我更加注重當下,反而不太介意死後來生這回事,我總是覺得人活著就先把人生過完就好,死後還太遠。更何況,死了可能只是思維的停止罷了。就算真有死後世界,那也是掛點以後的事了。這件事,讓我更清楚了過往如何對一個人產生影響。
13歲以前的回憶,就是琥珀中的化石,美麗而遙遠。我早已記不清那個年幼的我,對世界多麽信任,多麽期待。
以十三歲作為分割,從此我拖著自己的屍體,行屍走肉;然後22歲的我,學會背著自己的屍體,活著。
聽說我的三魂七魄是城隍爺幫我找回來的,我感謝祂,如果真有城隍爺的存在;但我仍然鐵齒著不去依賴和真正信仰神明,因為我知道變成碎片的靈魂只能自己黏,我們人世的事還是只能靠自己,就如同我所遭遇的祂們無法改變、阻擋。我也知道,即使我沒有了憂鬱症,PTSD(創傷後壓力症候群)也會纏繞我一生。
就像我關注的詩人
潘柏霖在近期貼文所說的:「我一直覺得創傷有個副作用,是讓人凍結在某個時間點。⋯⋯創傷不會真正過去,創傷是住在你裡面的,它會時常發作,是一種心靈的病。但創傷不是你的全部,你的病,也不是你的全部。」當別人看著《她和她的她》的預告片覺得吳糠仁演的角色壞透了,演員演技精湛好期待;我除了這些,還有瞬間被拉回到自己最無助時刻的暫停。光是許瑋甯飾演的女主角的第一集前五分鐘我就看不下去。大量的靈異恐怖片、血腥的殭屍片、驚悚懸疑的《漢尼拔》我都來者不拒,但唯有這種題材,演員演得越是好、越是逼真,我就越痛,越無法觀看。
《房思琪的初戀樂園》同樣,出版至今它仍是唯一一本我連打開來翻頁,都打從心底拒絕,提不起任何好奇心的書籍。這些症狀其實反倒是隨著我的精神越穩定,才越顯現出來。但也代表我的心靈越來越堅韌,越來越能夠承受這些症狀。有時候有些看似糟糕的狀態,其實是一種進步。這也是我過去一年來,逐漸瞭解到的事實。
我們的心靈很奇妙,當你無法承受生活裡的這些災難,它就強迫你停下生活,或是讓你能夠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般活著;然後等你的心開始達到最低的承受能力,它就開始把那些傷痛慢慢放進你的人生,這時候才真正開始復原的路。
所以20歲以前的我,停住了,然後我印象很深刻在大學宿舍的某一夜裡,我把我所有的創傷經驗在夢裡再體驗了一遍。從那一天起,我開始看身心科,開始吃藥,開始在各種症狀中掙扎、反覆折騰。直到多年以後,我才認識到那是我康復的開始。
「現在,我大概可以說自己基本上是個正常人了。」
能夠正常的試著愛人,能夠正常的試著相信人,能夠正常的相信自己值得被愛。
這些能力正是以前自己所辦不到的,所以始終沒辦法擁有正常的親密關係,也無法知道自己其實已達到許多人沒有的成就,無法知道自己的努力確實值得被稱讚,看不到自己其實確實做到了一些事——我有努力過。
2022年又是我人生的一個急轉彎,也是我意識到自己幸運和幸福的一年。現在的自己,我並沒有太多能力能夠回饋這個社會,因此現在我能做的就是好好完成各種任務,提升自己的能力,在將來能夠做更多的事、有更大的影響力,不愧對那些幫助我成長,或是在各種我即將墮落時接住我的人。因此我新年的願望就是希望2023年自己成長的幅度,能在來年時對著自己問心無愧。
最後,我想對看到這篇文章的你說:「很抱歉2023年我可能無法固定更新,如果你正值下落的過程,你要相信這個世界總會有願意溫柔接住你的人,因為你也有你的溫柔;這個世界不會只有絕望,掉落到谷底的我們才能看到朝上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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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books2020 跟著我用一句話和幾張照片認識一本書。 我會不定期更新文章資訊,也歡迎你們前來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