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工大吉,開工打擊。
試圖,我正在試圖認真寫一個、複數個在我身上纏繞不堪的問題。每次突然下定決心寫一篇特別具目的性的文章,可能是為了讓誰看見,或是想膚淺的放入作品集以顯擺價值觀,但通常是想更新寥寥可數的幾個平台(為我的影評帳號感到抱歉,最偉大的,也必須將榮耀獻給追蹤至今的四十位朋友,畢竟最新一篇的日期是2022年2月)。最後的結果都是殊途同歸。想不出來,寫不下去,越寫越少,寫一句刪半段,越寫越彆扭。我數不清有幾次瞪著電腦(每次別具目的性的寫作都會用電腦,畢竟比較有「寫作者」的風範)的備忘錄憎恨,恨自己的矯揉造作,恨自己的愚昧無知,恨自己的胸無點墨也無大志。每次最後真的讓大家看見,甚至有些人給予「喜歡」的回饋的評論、文章,全部都是我在手機的備忘錄上一個字一個字用大拇指按出來的。很多我非常非常喜歡,難得滿意的作品都是我在夜半無聲時寫下的日記,而日記又充滿太多秘密,我還沒有養好足夠的勇氣與誠懇,開誠布公,對他人、對自己。但我還是決定了,我想試著寫出這個問題,這些問題。即便我還是只能用手機做到這件事。
前幾天她跟我聊到人與人的關係,最近我實在受此所困。我問她要如何確定別人的真心。好吧,可能也稱不上是問,我只是提出個人的毛病:我會懷疑別人對我的態度與我們之間的互動是否真實。真實意味他們是真心對我做出這些反應,而非禮貌應對。我總是害怕,非常非常害怕,害怕我所相信的這段關係全是虛構,只是靠自己的想像餵養成形;越推越大,我想這個裂縫會使我質疑生命的一切事物,把自己逼入「後現代主義的陷阱」。如果一切都是虛假,一切都是無意義的,那我究竟為何而存在?
她的回應絕對稱不上是回答:「我覺得去想這些太累了。」同意,但我卻不能停止思考這個問題,這些問題。
在感知變得比較敏銳的時候我才能比較舒坦。這種時候我終於不會再說違心之論或佯裝自己並無不滿。並不是彈性疲乏,是懸在天秤的兩端配重懸殊,一端吊著頸子,腳死命扒著地,將快要窒息接著成為hanged man。那天晚上我問他,終於問他,老早就想問他,是不是因為工作的關係才跟我有這麼好的交情。他驚呼,我無語,你怎麼會這樣想。「我有騙過你嗎?」
嗯,還真的沒有。當下我暫時放心了。很多事情真的是細思,才會極恐的。是的,你沒有騙過我,但話總是有所保留,你說的話都是真的,但話都只說了一半。這算是一種真誠嗎?如果真誠還必須區別種類,那跟謊言又有什麼區別?
還會說「去台北玩」的時期,那家開到凌晨四點的火鍋店、宵夜時段打八折的時期。我們從曾經最喜歡的那家酒吧走出的剎那,你就嘩啦啦的吐在門口的盆栽,我站在一步之遙,心中毫無波瀾。我依稀記得,好像又記不得,那天你其實未滿十八。我趕快拉著你離開,畢竟這終究不是什麼能被發現的事,你一邊虛弱的被我拉著一邊道歉。沒關係,我說的沒關係是真的沒關係,這些如常早已是慣習。
走回住處的路其實很短,但酒精催化下變得很長。台北的酒並不便宜,你喝不完的成了我微微暈眩的原因。那天在裡面我們講了很多很多,極為私密的對話,是靈魂深處,痛苦根源的私密。這些其實並不算什麼,頂多算是自我揭露,互掀傷疤。那條路上,我突然有股衝動,不知道為什麼,也第一次才意識到,真心話其實很動聽。
到底告訴你什麼早隨著時間模糊,盡可能還原,加上我對自己的了解(而我又不太了解自己),我應該是衷心、簡單的感謝你當我的朋友,並且肯定你的存在。「你不會是我的困擾。」其實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這樣說,但感覺滿動人的,是嗎?
我記得你的眼淚。有些人需要特別練習、培養眼淚的生成,可是你卻不用。就像你嘩啦啦的吐了,你也嘩啦啦的哭了。我再三強調剛剛說的都是真心話,並不是安慰的構句。現在望向當時的我們,那個荒謬的夜晚好像成了某一個情誼的里程碑,至少,至少於我而言。
清楚知道,不用說出口確認。你無條件的支持,一股腦的相信,這不是哪一種類的真誠,這就是真摯,僅此而已。
真心不怕測驗,可是還要測驗的真心算是真心嗎?少了盲目相信的真心,多了自行捍衛的真心⋯⋯就像你說的,有些人很危險,就像我說的,有些人是越深入越讓人感興趣。
相信,相信。我一直相信,相信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我相信你」比「我愛你」來的更讓我屏息,先是相信,才是相愛,才是愛與勇氣。還是為同個問題所苦,真心不怕測驗,但心意需要確認;而我只好相信,而我只能相信,而我只有相信,你不是被我的幻想眷養的幻象,我們之間存在的一切都是你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