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往更深一層探討思考,豆比推廣手語並不是只是單方面推廣 「手語」 這項語言技能,而是推廣 「 溝通的多樣性 」 。
豆比希望這個社會對於聾人/聽障族群有更高的包容性:
不是只期望聾人/聽障族群會口語,而是能接受他們口語、手語並用,甚至聽人自身也有看懂一些手語的能力,如此溝通才可能更加順利,而不會只是只是單單仰賴聽打員或手譯員或手語或口語作為交流媒介—「多元」的溝通方式永遠比「單一」的模式來得更有彈性、更有效率、更有促進社會安定的效益—這也是當時我參加 #高雄聲會協會的 #社內相殺 活動的另一個啟發。
當時遊戲中的關主皆為聽障者,口語程度不一,表達清楚的聽障者可以順暢、毫無阻礙的與聽人對話; 表達不清楚的聽障者,如果豆比全神貫注聆聽還能懂九成; 表達非常吃力的聽障者,豆比看著對方表達的時候,視覺上感覺很吃力、聽覺上更是只聽懂三、四成。(如果沒有圖卡、道具的輔助,可能更聽不懂吧),同時心中會納悶:#為何堅持全程只用口語, #而不用手語表達呢?
當下豆比幾乎都有問說:你/妳會手語嗎?
多數關主都回答:我會一點點。
這時我想,很多聽人一定會納悶了: #那你為何不學手語?
以聽人的角度,包含豆比,心中多少會有很直接甚至有點無禮的想法:妳/你的表達都已經這麼吃力、不清楚了,為何還不學手語呢?
是呀,如果你口語使用得很辛苦,看+聽的對方也很辛苦,為何不學個第二語言表達呢?
這時候可以有兩個面向來看:
首先,坦白說,這個世界起初是為聽人所設計的,口語仍為極大宗的溝通管道,極少聽人會使用手語。如果我今天想要我的人生不管是在感情、事業、財富各方面發展都跟聽人平起平坐,那麼我勢必要學習、使用口語囉!
此時又會有人納悶: 那你學口語後也可以學手語啊!兩者並不衝突不是嗎?多一個語言能力總是沒有損失嘛!就像我們學了中文後還是要學英文呀!
這個又可以牽扯到 「身份認同」 的問題了。
很多聽人會以為聽人跟聽障/聾人族群唯一的差別只有:
聽人聽得到
聽障聽不清楚
聾人幾乎或完全聽不到
就這樣。
但是這個觀念大錯特錯,事實上這個族群也會遇到 「身分認同」的困境。
身份認同?這不是只是少數族群(原住民、客家人、
LGBTQIA+)、跨文化族群(血緣上同時身兼兩種文化的身分,例如
日本的Half: 意即在日本出生成長但有著西方面孔的人,時常不被民族意識強的日本人認知為日本人)、跨世代族群(血緣上可能是A國,也可能兼具AB兩國,但從小在B國成長,對於B國才有家鄉情懷,迫於世代的變遷而「離家」,例如在日治時期出生並成長在台灣的日本人或者台日通婚後出生的子女,在台成長,因日本戰敗被迫「回家」,統稱「
灣生」日文:湾生/わんせい)等等族群才會遇上的問題嗎?
是的,聾人也是少數族群之一,他們也享有特殊的「聾人文化」,「以聾為榮」是多數從小成長在聾人家庭、教育環境的聾人所有的感受。
但也正因如此,當今天有聽障者是後天才學手語,特別是老一輩的聾人會認為他們不是「真正的聾人」,當然有些聽障者學習手語是純粹興趣,有些人學習手語是希望能擁有雙語能力以用更寬廣的方式認識這世界,那麼剩下那群不想要或從未想學手語的人呢?
可能是因為他們在認知上打從心底覺得「聽障者」跟「聾人」是不同的:
「我們只是聽不清楚,但我們還是會口語,跟聽人沒什麼不同的。」
我跟聾朋友聊過,他覺得有些聽障者很矛盾的點在於「明明希望聽人用同等的方式對待自己,但實質上相處的方式就是會有不同,像是聽人語速一定要放慢、咬字要清晰。」
這就是豆比覺得聽人的為難之處
跟身障者相處時,要平等相處,但同時也要記得對方還是有生理上的障礙,我還是要時不時去注意並為他著想、排除障礙。
但為何聽障者會這樣想?
其實換個角度,如果豆比是聽障者,在這個口語文化為大宗且對手語仍不太認識、不太重視的社會,以我頗為倔強的性格,我不想被歧視、我不想被瞧不起,因此我可能也是想要努力證明:「我也是會口語的、我跟聽人沒有不同、請不要把我視為聾人!」吧
每個人多少都會有偏見和刻板印象,但請不要因此認為自己是壞人,這沒有絕對的對錯,人的思想跟行為表現都是環境塑造而成的。關於這個議題,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看「
隱性偏見」這本書,你會找到更多有趣的新觀點。
豆比想傳達的重點是:
手語所體現的價值絕非僅是曇花一現、短期矯正輔助的「工具」,用盡即棄置,不是的,手語是一個讓有聲無聲世界用不同角度認識、體會、體悟世界美好的語言和文化。
「 溝通的多樣性 」 是大家可以共同努力塑造的,這也是我推廣手語的核心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