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路上等待：談「焦躁」

隨著愈來愈全神貫注的寫論文，追求趕緊畢業，我發現自己愈來愈無法忍受「等待」。

在我的前方，還有許多遙遠的路途：找不找得到工作、能不能好好的過生活，還有研究和思考這麼多的意義。我的「現在」好像被未來吸附著，它的拉力迅速的加大，然後撞擊我。讓我就算躺在舒服的沙發上，體內也焦躁不安，翻來覆去，一次又一次的爬起身來。

那你呢？你的等待是什麼？

對我來說，也許等待最難熬的，不是要等的時間太長，或是期盼的目標太難達到。而是在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一個確定的目標。我只能憑著信念相信，等待著前方是夢境的完成；或是我是被欺騙了，從頭到尾，就是我在自導自演。我只能期待路途的終點，會延伸到我們所期盼的連結與生命，能夠輕聲的喚起那些我們想念的人。

等待，吃飯的時間是等待；我發現我的飯總是愈吃愈快。說話的時間是等待；因為我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別人聽得懂，和什麼時候他願意去聽。理解和思考是等待，因為我不知道在我的前方，思考會不會帶來什麼益處，還是會讓我更無法忍受人們的卸責和愚昧；「因為多有智慧，就多有愁煩；加增知識的，就加增憂傷」。仰望天空是等待；因為太陽很快就要落下，讓位給黑暗，而我們永遠不會知道明天是如何。

可是，如果不是這樣，我們的生命又是什麼呢？我們的生命，是一條道路。至於這條道路通向哪裡，我們可能會有不同的回答；但是那個我們終將遭遇到的答案，卻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

而我說：我的回答是，我想要繼續去認識、去參與、去珍惜。我不會——至少現在還不會——把這個耗費了你大量時光和心力的生命，就這樣讓它變成一灘死水。我會更憎恨那些對自己的生命卸責，對別人的痛苦和感受無知無覺，而腐蝕和破壞自己和他人人生的人。我會詛咒他們再也沒有第二次機會，再也沒有自由去改變自己後悔的事，再也沒有機會去改善自己的生命。也許這就像是某種後遺症，大概對我來說，是免不了的；我永遠失去的東西，上帝再輕易的賞賜給人們再任由他們浪費和踐踏。我要怎麼不憎恨呢？

可是，為了我自己，我必須忍耐這一切。必須看向現在的這一切，不論是敵人或朋友、不論是我鄙視或是想要去珍惜的人。我須要保持耐心，因為我不能總是往前走，不能總是耗盡力氣的追求目標，卻在等待目標實現或不實現的煩悶憤怒中熊熊燃燒。

自然的空氣、鮮艷的花朵、身邊的人們的善良之處，我多麼希望有什麼事物抓住我，我會凝神去觀看，我會停止，站在這裡。

2023/0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