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哭哭的尾聲》

寫於2023.3.10 蜜柑4歲7個月

親愛的柑，

最近你常問我：「媽媽，我是四歲半，還是四歲多了呢？」我說：「你已經四歲七個月了。」妳會再追問我：「我五歲的時候荔枝幾歲？那六歲的時候荔枝幾歲呢？」就這樣一直一直往上加，加到你發現自己已經好大好大的時候，就會露出非常興奮的大微笑。

遠離疫情的恐懼後，我們開始出門吃飯、去公園玩耍，過去半年在外面遇到陌生人與你對話、給你提醒，你總會突然給對方一個大尖叫，被我們抱起來以後，再繼續對我們持續尖叫，我跟爸爸已經跟許多人道過歉了，因為他們真的被你突如其來的尖叫嚇了一大跳。我們遇過能理解的人，給我們一個安慰同理的微笑，那一整天我跟爸爸會心情好很多；也遇過不能理解的人，給我們不太好看的表情，好像在說怎麼把孩子教成這樣，那一整天我跟爸爸就會心情很差，我們有時會聊到底還有哪裡需要調整的，會不會做錯了什麼，有時又能清楚知道這就是過程，最糟糕的是，我們就把炸彈放到你們那裡，炸出許多眼淚。

親愛的柑，

這半年我們試圖為你找到可以交朋友的地方，你總是說你不要，不要跟媽媽分開，你不想要去團體裡生活，也覺得自己不需要，只想和我們在一起，一到有人的地方就大喊「害羞」，回台北見到阿公阿嬤說害羞，連在視訊裡和家人們說話也是害羞，你不要拍照，總是躲在桌子底下，你只想要有你的畫畫好朋友馨馨可以跟你一起，這讓我一度很擔心。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疫情期間我們幾乎沒什麼出門，才會這樣，有一次怡如和我說有些孩子的社交需求就是不太高，好像就是從那次之後，我練習慢慢放下焦慮。粿不知不覺長大了一點，我們開始在荔枝的上學日搭著公車捷運四處散步，我不急著把你往外推了，前幾個禮拜，我看見你在公園開始逢人就問：「你幾歲」「喔～我四歲半了」「我姊姊比你大」「還不是我姊姊也會這個」我在旁邊聽了默默微笑，那陣子你常問我為什麼大家都要叫我妹妹，我明明就是姊姊了，你知道嗎？短短的幾個月，你從別人叫你妹妹就對人尖叫，變成會跟對方說：「我不是妹妹，我是二姊！」前幾天我們一家五口在餐廳吃飯，一個服務生阿姨直接叫你二姊，你眼睛瞪得大大的，露出藏不住的微笑跟我說：「她怎麼知道我是二姊？」我知道你真的真的好想長大，變成一個真正的姊姊，對吧？

那天我帶你去畫畫，結束後和老師聊聊你的狀況，畢竟來了幾次你總是在角落，老師笑著說：「嗯⋯就是藝術家嘛！」你在小房子裡有你喜歡的角落，老師說你有自己的獨特性，那不是刻意的，就是你的特質，對於要畫什麼有自己的要與不要，不是要畫給別人看的，老師說他自己小時候也像這樣，所以大概能理解。我聽到的時候內心噗通噗通跳，我很開心你總在畫完後很滿足，在這裡也被理解，畫畫就是你的第二語言，能多一種屬於自己的表達方式是很幸運的事，媽媽真是欣賞你。

親愛的柑，

前幾天一早起床你連續崩潰多次，為了弄不出自己要的髮型，因為前一天洗頭導致早上起床頭髮太蓬，你流著眼淚哭喊著：「為什麼會這麼蓬！」好像在問老天爺一樣，我一直忍著不要笑出來，後來真的哭太久，我也快要沒耐心了，我說我快餓扁了，想趕快出門了，問你到底想要什麼髮型，並拿起梳子幫你整理，結果產生靜電了，你比原本更加崩潰，你一邊第n波大哭一邊說：「我出門不要跟媽媽牽手了，媽媽的手會觸電。」後來鄒尼來訊息建議沾沾水就沒事了，媽媽一定也是已經亂糟糟了所以才想不出這麼簡單的辦法。

昨天你跟著姊姊一起去小草旅行，一整天下來你好滿足，你跟我說：「我在這麼小的年紀就交到朋友了」這種時候你就會承認自己是小小的年紀。我似乎感覺到你要離那個為了各種荒謬理由而崩潰的年紀越來越遠了，所以我格外珍惜，因為頭髮太蓬而大哭的事情也許之後就不會再有了，我也開心你開始能想到辦法解決衝突，和我吵完架還會嘟著嘴叫我把妳抱起來，一下說討厭媽媽，一下又要把我變回來。

親愛的柑，

寫下這些，希望我能永遠記住我眼中這個年紀的你，還有，在未來阿粿胡鬧的時候，我可以悠悠地接住，用一種「不過就是個孩子嘛」的心情去面對，永遠都受用。

真是愛你！

#媽媽需要寫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