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光乍現的一瞬間
縫製的日子中,偶爾會有出現無法解釋的機遇,心念中一直準備著重量毯,要寄給某個失去母親的小女孩,但未真正行動,直到某日覺得就寄吧,顧慮的也拖夠久了,寄達的那天,小女孩的爸爸驚喜禮物之餘,意外提起這日正好是太太的忌日。我深吸了口氣,對這個剛好的時間,充滿敬意。
另一次,是聽見老太太深深思念過世兒子的瞬間,我正陪她在家中縫製重量毯,那些在眼淚中的故事,說來充滿遺憾,卻也像是要撫慰老太太的回望,我請老太太停下來,是否能找一件兒子的襯衫出來。
可能是兒子離去的時間已經久了,老太太說:都處理了,幾乎沒有留了,兒子也很少穿襯衫。但我還是請老太太找找,旁邊的朋友也鼓勵著,噙著思念顫抖的心情,老太太回房探尋,才一會,老太太激動的壓伏了情緒,穩著聲音說:我找到了,襯衫竟然有,而且是在放第一件。
然後,老太太情真淚湧不止,原本是要教老太太自己縫合這最後一段的,但是我感覺著一個聲音傳達著憐恤:妳來就好。於是我問老太太,剩下來的可以交給我嗎?老太太的手忙著止淚,和鎮定,怕旁人擔心直點頭:好好好,老師妳幫我縫。
那一刻,老太太負責好好淚落。
我迎著窗邊蘭花的飄影,把襯衫的第二顆最近心臟位置的扣子取下,縫填入重量毯,安靜且神聖的幾分鐘,她們皆看著針線的穿梭,我心中回應著缺口,已經是通道,希望得以安置了老太太的遠望,我沒有堅持請老太太完成自己的作品,我收下了叮囑,讓生者喘息的交托,也共同想撫順這缺憾的,針和線虔敬將此收攏,我像是進行了一次寧靜的大禮拜,對聲音以實際行動做為回應。
老太太與朋友的淚奔流,隨著縫合完成,她們的嘴角逐漸有些揚昇,喃喃道:這真是太好了。
那聲音沈默著,也同意似的,以一道游移的光波,悄然地刷過場景,我讀著感受彼此都不忍的憐惜,世上能無限留存的意念,化為屋裡染上茶香的暈光,廳上的玻璃的折射,果真是千千萬萬的粒子,祝福著這家人。
縱然都是錯覺,也沒有關係的,能做我能做的事,一直是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