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下午,爸爸所以匆忙間忘了收拾大哥大卡片,就因為急著趕去和建設公司談判。這是地震後第七個受干擾的假期,對爸爸的生活與精神,都構成不小的負擔;相信建設公司也感到很大的壓力。
這次談判的主題是減價與延長保固期。經過兩個多月的折衝、協調,聯誼會肯定公司解決問題的誠意,他們的善後、補強措施,也令我們滿意,像請台灣省土木技術公會來做安全鑑定、所有內外牆裂縫都填灌環氧樹脂、全部柱子及空心樑包覆碳纖維、地磚花色不滿意一律退換等,樣樣是有求必應,這棟建築,現在可以說是「打斷手骨顛倒勇」了;而在頻繁的接觸中,營造廠的經理及工地主任,篤實的工作態度贏得大家的信賴,相處有如朋友。因此在兩週前的聯誼會上,我們決定,折價還是要談,但底限已大幅降低,並且不堅持退現金。
在等待成員到齊的時候,會長邱醫師的太太說:「我們今天是來開同樂會的!」表明今天的談判不會像上次那樣劍拔弩張。但是朋友歸朋友,生意歸生意,在約半小時針對大樓情況的意見交換後,我們還是依據先前的佈置,切進了主題。
營造廠經理以略帶為難的表情說:「我們本來以為,只要全心全意滿足聯誼會要求的補強工作,你們就會不再談價差的…公司不是只有一個案子,這裡降了價,別的地方知道了,後果如何可想而知!希望各位諒解!我們保證,大樓的品質、安全絕對沒問題,但是也體諒客戶心理受到的衝擊,公司願意提供一套家電贈品,為各位壓壓驚…」這一席話,可以說是哀婉動人了;關於保固期,經理也主動提出一個遠比合約優惠的年期,但都還達不到我們的底限。
「我們也是領老闆薪水的,之前得到指示,只要和安全有關,客戶怎麼要求,我們怎麼做,算算已經花掉七、八百萬了,這些年房子不好賣,公司的毛利率也只有百分之十二,根本賺不了多少錢。今天,我們幾分鐘做下的決定,可能又要使公司多花幾百萬,這些都是要負責任的…否則明天或許不必來上班了。」協理也很委曲。我們對事不對人,大家並無過結,聽他們這麼說,爸爸的心理也頗難受。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凝固。但在這場談判中,強弱的對比是太明顯了,最後,我們要他們說出贈品內容,也亮出自己的底牌,並且申明答案只有:「YES或NO!」而若是「NO」,抗爭就將持續下去。他們似乎也有無奈地接受的準備,但要求三天期限,向公司報告並討論,而如果獲得同意,達成的協議內容必需保密。
長期的奮鬥,即將開花結果,希望這是最後一次的談判。
88.1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