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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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端的聽箏一詩很有意思:「鳴箏金粟柱,素手玉房前。欲得周郎顧,時時誤拂弦。」前兩句寫少女彈箏,金粟柱、玉房代表此箏裝飾考究,而素手暗示其主人形貌之美,箏華麗人綽約,想來這幅聽箏的畫面十分賞心悅目。後二句頗為耐人尋味,彈箏的少女為了引起心上人的注意,故意一直彈錯。唐代少女自然無法當真彈箏給周瑜聽,此詩是以周瑜稱讚少女心上人的儀表氣度,詩人顯然非常熟稔佳人的幽微心事。

郎為少年男子的美稱,周郎指的是三國時的周瑜。周瑜精通音律,據說「曲有誤,周郎顧」。周瑜為當代的美男子,風神俊朗不在話下,蘇軾於念奴嬌一詞極力地誇讚周瑜的風采:「遙想公瑾(周瑜字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烟滅。」英雄得與美人為偶,又狀似輕易地將曹操的百萬雄師打得潰不成軍,想來周瑜當時多麼神采飛揚。並可斷言至少在北宋之際,周瑜的形象仍屬正面。羅貫中卻於《三國演義》將周瑜描繪成心胸狹窄、妒羨諸葛亮才能的小氣之人,未免大大委屈了周瑜。

另一位喜以周郎自比者為北宋詞人周邦彥,如:周郎逸興,黃帽侵雲水《驀山溪》、知音見說無雙,解移宮換羽,未怕周郎《意難忘》。他甚至將其堂取名「顧曲」,可見其自負才情之況。周邦彥為音樂家兼詩人,宋徽宗曾將他提舉大晟府,由他主持這個國家最高創制和頒行新樂的樂府官署,他大約可以算是當時的樂壇領袖。周邦彥早年頗多旖旎之作,如《少年遊》、《玉樓春—桃溪不作從容住》,但在歷盡宦海沉浮、人事滄桑之後,詞風一轉為感傷深沉,後期的代表作如《蘭陵王》、《六醜》、《瑞龍吟》,情調大抵情致纏綿、恍惚迷離,讀者若心思不夠細密,恐怕會覺得瑣碎嘮叨。

周瑜逝於盛年的三十六歲,始終未曾老去,留下永遠青春年少的燦爛身影。周邦彥得年六十六歲,眼見北宋國勢漸衰(他去世五年,北宋滅亡),自己也日益老邁,因此詞作頗有哀音,相較之下就沒這麼討人喜歡了。

願每位彈箏的少女,都能與她知音的周郎永結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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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和先生參加在雞場街舉辦的「鄉音考古」有聲書推介禮。兩位民間藝人拿汀河水娘(福建南音)、呂秀鸞(閩南童謠)的現場表演十分精彩。如有資源,應該為兩位長輩分別錄製專輯,讓她們的演出呈現較為完整的面貌,也便於流傳推廣,同時留下紀錄,畢竟熟悉民間口傳藝術的人已經越來越少。 乍聽福建南音,我覺得很熟
詩詞中屢屢出現的蘋、蘋花、綠蘋、白蘋、靑蘋等等,理論上都是同一種植物。南北朝以後的文人,常將「蘋花」或「白蘋」用在詩中以寄寓情思。如南朝鮑照《送別王宣城》詩:「既逢青春獻,復值白蘋生」、唐劉長卿《負謫後登干越亭作》詩:「秦臺悲白首,楚澤怨青蘋」、唐杜審言《和晉陵路丞早春遊望》詩:「淑氣催黃鳥,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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