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嶺水圳步道體悟上善若水

2023/07/20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老子最推崇水的特質,認為它是最接近道的典範!就生物學的觀點,生命沒有水無法生存;地球沒有水肯定成為廢墟。水既然這麼重要,在上蒸下烤的七月,辦一個親水之旅,擺脫城市酷熱的枷鎖,享受山上綠蔭的清風、水圳流水的冰涼,豈不樂哉!

七月13日11點整,大家約好北投站一號出口碰面,登山前,先到郭董最愛的「粟家牛肉麵店」填飽肚子。上樓,精緻小巧的餐桌正好可以坐十個人,女的五位坐裡面,男的五人坐外,面面相覷,有人暗想這真是一趟陰陽調和、十全十美的郊山之行。50年的同學,天南地北無所不談,突然話題聚焦在愛戀方面,老子說: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我輩卻變成愛之為物,恍兮惚兮,青春期由愛產生的銘印效應,無遠弗屆!

有人發難,初中時同為游泳校隊,未在場的男主角十分迷戀身材嬌小的美人魚,費盡心思寫了一封情書,在當時,男女生同坐一張課桌椅,都要畫出楚河漢界的年代,情書始終放在扁扁的書包裡無法見人,只能默默窺望,郎有情妹無意,落花流水兩頭空!女主角至今仍說,完全不知有此事,看來當時勇敢說出來或許還有一絲希望;另一位同學說不只過去喔,現在的群組當中,只要甲一留訊息,乙立刻回應或按讚,從不漏接,真是「追隨」者如斯,不捨晝夜!所有在座秒懂,笑到噴麵,唯有女主角一副茫然,隨即拍桌大笑若有所悟!結論就是:同學聚會要常參加,不然什麼時候被人爆料、陷構、笑破肚皮,自己猶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 !

番茄牛肉麵果然好吃,牛肉軟爛大塊,味道鮮美,卻不塞牙縫,幾年前來吃,一碗有6塊牛肉,幾個月前變成5塊,如今已為4塊,還好年紀已長,這個量剛剛好!先嚐小菜,吃完麵,同學精挑細選的金鑽鳳梨、珍珠芭樂上桌了,經過這位綠手指所挑的水果,不甜不要錢、不脆立刻退貨!每人200元的美食也有三道品項,很有儀式感。麵足果飽後,正式踏上旅程! 車停紅壇停車場,依指標爬一段陡坡即到明玄宮,沿著圳道行走,一邊是山壁,一邊是溪谷,氣溫驟降不似山下悶熱,心情、腳步頓時輕快了起來。步道已經過整修,地面以擬木塊的塑膠舖設,平坦有紋路,走起來不滑溜而有彈性,最適合年長者步行。圳中水流因地勢的改變,時而安靜無聲,時而咯咯作響,但不變的是輕柔的水氣,不時拂過臉頰、穿過手背,十分快意;不變的是子曰:逝者如斯,不捨晝夜!大家納悶,水有回頭的時候嗎?俯望右邊的山崖,看到層層疊疊的樹頂,或圓或尖高低有序,若有臥虎藏龍中周潤發的身手,亦能踩著樹梢飛燕般的登頂。有時在綠葉的間隙中,露出磺溪支流的美景,清淺的溪水流過金黃色的石頭,像是大自然的畫作一般,燦爛而多變。行者也不用害怕墜落涯底,因為旁邊的欄杆,設計的舒適安全,欄杆上比枴杖略粗的麻繩沿路蜿蜒而上,提供攀爬者舒適的友善輔助。

邊走邊聊邊笑、一面擺姿勢一面拍照的當兒,兩棵樹相互交纏從山壁橫向突出,行者很難不注意。同學戲稱這是夫妻樹,兩人正纏綿悱惻。細看旁邊的告示牌才知道這是纏勒現象,熱帶林木茂盛,植物不易取得棲身之地,像此處榕樹的種子落在相思樹上,發芽生長。榕樹以鬚根不斷向下札根、橫向擴展,當相思樹幹被榕樹包圍時,即稱為纏勒,遭到纏勒的樹幹會因缺少養份、水份,將無法成長而死亡。所以這兩顆樹,並不是在恩愛,而是絞殺進行式。智者有言,距離才能產生美感,淡淡的情愫才能地久天長。植物為爭方寸之地,尚且纏勒若此!人類那能像水一樣,善利萬物而不爭呢?

再前行忽遇水圳迷你瀑布,像極數條白色的絲綢,迎風漂浮在黃金的石道上,頓覺細細的水霧,迎面而來,毛細孔個個全力舒展開來,好不暢快!繼續往前方的秘境松溪瀑布邁進,向上抵達瀑布觀景平台,雖然有鐵門組隔,無法近距離觀賞,但瀑布聲勢浩大,水花四濺,每個人都引頸享受負離子的洗滌。雖無振衣千仞崗的環境,總可以濯足半嶺圳吧!大伙兒找個陰涼的樹蔭下,排排坐在水圳兩旁,脫鞋脫襪二腳直接放入水中,那感覺就像浸泡在冰水一樣涼徹心扉,閩南語所說的心涼脾肚開,非此莫屬!此時大家開始分享點心、櫻桃,聊是非,眾人紛紛用毛巾洗臉、擦腳,共用順流而下冰涼的圳水,誰在乎你先我後、臉尊腳卑?事實上天下的水是天下的人所共用,在你身上的水分子,哪天可能會進到我體內,也會循環到兒孫身上,你相信嗎?

返程回明玄宮,再經過有紅色麻繩所編製的半嶺吊橋,寬度僅能一人通過,長度不長,橋身相當迷你典雅,走起來搖搖晃晃,一如微醺的感覺。兩個小時輕鬆涼感的健走,終於畫下句點!

回程的路上,不停回味整條步道的親水之旅,什麼東西把別人洗乾淨,自己卻越洗越髒?水一去不復返嗎?水看似柔弱,也有剛強的一面嗎?事實上,看看工業用的水刀,能穿石鑿壁,難怪老子說: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越洗越髒的水,溶有太多雜質、污穢,變成黏稠、牽絆之際,卻能透過自淨的過程,吸收大自然的能量變成水分子,擺脫牽掛,氣化而升天,重回山巔水涯,繼續善利萬物而不爭。無怪乎,蘇子在赤壁賦中會說:客亦知夫水與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它們真的不會一去不回,只是不斷循環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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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條步道都有它的特色,有的以美景獨領風騷;有的以聲音別樹一格;古樸渾然天成者有之;華麗精雕細琢者有之,端看行者如何徜徉其中,以之互動互融,必有一番滋味在心頭,時不時就會出現詩中有景,景中有詩的境界。古今詩人也可能跨過時空,與你共賞美景,互道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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