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歲就上幼兒園。
依稀記得,老師會讓我們學習A-Z、AEIOU、簡單的中文、英文和馬來文生字。如果你問我的話,我其實並不覺得壓力。我反而覺得很好玩!原來這個東西的發音是這樣的、原來馬來文和英文及中文的“我的爸爸”的詞句是不一樣的,為什麼會這樣呢?
哦,因為我出生的地方,所以從小我就得學習三種不同的語言(馬來文、中文和英文)。當時年紀尚小,覺得學習三種語言的事情是十分理所當然的。沒想過吃力與否。
在幼兒園上課的一整天下來,我最期待的莫過於是放學前的捏粘土!
老師會分派每個同學一些粘土。我老實地向老師拿了一次就會乖乖坐在座位上玩。可是怎麼樣也捏不出我想要的形狀。當我看向和我同桌的同學們,居然可以捏出很多玩意兒的模樣。我奇怪為什麼他們會有那麼大塊的粘土。“請問你們是怎樣捏出這個形狀的?”我鼓起勇氣,不恥下問。
他們看向我,一臉“你笨啊”的神色:“當然是拿了粘土再去和老師拿啊。”
我很驚訝地看著他們,問:“老師不是說只能拿一次嗎?”這個不是騙老師嗎?
大家再次對我露出“你笨啊”的模樣:“老師不會知道的,你看很多人都去拿了。”言下之意,就是我不去拿就是我笨蛋。
想了想,這一些粘土真的捏不出什麼來。我戰戰兢兢地走到老師面前,伸出小手要粘土。老師問:“啊,你還沒有拿到嗎?”
我搖搖頭,因為實在開不了口撒謊。媽媽說過做人要誠實,我第一次這麼不老實,很緊張又很害怕。只見老師捏了一塊粘土給我。我眼睛發亮,還真的可以拿多一些粘土啊!我開心地回到座位,繼續捏著我腦袋裡想要的模型。可是。。。好像需要多一點粘土才有辦法。果然,事情always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我想了想,還是走到老師面前,假裝還沒拿粘土。老師當然不是笨的,他對著我說:“你剛剛已經拿了哦。要留給其他還沒有拿到的同學。”
誒,說得也是!我為什麼那麼自私,只想到自己呢?對著老師尷尬地笑了笑,我聳聳肩便回到位置上。果然,我還是不能騙人的。手握住僅有的粘土,我活在捏粘土的世界,心安理得。
幼兒園的我是一個騙不了人的小孩,我總覺得撒謊是一件讓我心驚膽跳的事情。萬一被拆穿了,那就死定了。怎樣死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老實做人比較讓我心安。我的數學也不好。你看我只拿1塊錢的貨幣去上課就知道了。雖然媽媽一定會為我準備午餐(或是麵包,或是糕點)。而通常我都會把1塊錢儲蓄下來。只是如果有時候還是想要吃東西(愛吃是從小的事情),我一定只能用1塊錢去買東西吃。因為我不會算那些零碎的零錢,$0.20+$0.50+$0.20=$1。我要手指腳趾並用才有辦法算出來我應該要怎麼付錢。
1塊錢的好處就是。反正我給出去,就是對方要去算數學。我相信對方會找回對的數額給我。(相信人也是從小的事情)
但我媽不會依我,如果沒有1粒1塊錢,他就會把1塊的零錢交給我。看我一臉不想要的模樣,他會說:“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問老師,老師會幫你的。”
記住這句話,我除了有什麼都問老師,包括其他課業以外的事情比如我總是沒辦法解開糕點的紙袋。即使老師教了好多次,我依然學不會。而老師依然溫柔對待我的笨。
啊,是的。我的手工作業也是很不好的。
而老師對我的關愛,我一直都記得。沒想到長大成年後,老師還記得我,並可以準確無誤地喊出我的名字。哦,是溫柔地叫出我的名字。不知道美麗溫柔的幼兒園老師現在身在何處,希望他一切安好呢~
說到“騙不了人”,我想我最無法騙的對象就是我老媽。
打從一出生,我便有哮喘病,身體狀況不太理想。根據老媽說,當我被醫生接住後,醫生第一時間是把我放進氧氣箱,一塊布蓋上我的眼睛,然後把燈照在我的身上。此外,我小小的身軀,渾身插了管子,都是淤青。這時的婆婆扶著媽媽在玻璃窗外看著,臉上滿是擔心和眼淚。
在學校時代認識我的人,怎樣也不會料想到看起來很兇又不嬌小的我,原來小時候是個藥罐子,並曾經經歷以上的事。大家總以為我是一個開朗的健康寶寶。殊不知正是因為小時候的經歷造就我必須正視“健康”這件事。
原因很簡單,我、很、討、厭、吃、藥!
老媽在我很小的時候,總是為我煎藥。中藥的苦,我雖然無法形容但是卻很難忘——很害怕就是了。我只記得,苦到我只想要倒掉碗裡的藥。
老媽看著我,吩咐我說:一定要喝完,不要浪費知道嗎?這個很貴的。
我喝了一口,啊嘶~苦到瞇著眼。老媽就這麼說,似乎察覺到我的小心思。
我點點頭,拿起碗來,繼續喝。但內心萬分煎熬:真的很苦啊~
眼尾余光看到媽媽往客廳的方向走去,我聽著腳步聲,確定老媽已經坐在客廳看戲。我便躡手躡腳往走廊的方向看去,老媽應該不會過來飯廳看我有沒有真的喝完。喝了幾口,真的太苦太苦太苦,喝不下去了。我便往洗手盆倒掉。在那之前,我還轉過身來看媽媽有沒有在我的後面。倒完後,我便打開水龍頭清洗乾淨,確保沒有留下任何對我不好的證據。
聰明的我還故意站在洗手盆前數分鐘。我不能太快離開飯廳,不然媽媽一定知道我沒有喝完。我要假裝自己花了一些時間喝完整碗苦藥、洗碗,再回到客廳。
好了。大概是這樣了。我慢慢走向客廳,老媽看著我,我看著他。眼睛很大的老媽開口就是一句:你是不是倒掉苦藥了?
我搖搖頭。
老媽不需要瞪大本來就很大的大眼,我就覺得怕。他看著我,繼續對我發出靈魂拷問:你是不是倒掉苦藥了?
我必須開口:沒有啊,我喝完了然後把碗也洗了。
老媽繼續看著我。我就好像鬼拍後尾枕,最終還是告訴了老媽真言:對不起,我倒掉了,因為真的很苦。
老媽一臉“我就知道”地看著我說:下次不可以再這樣了,知道嗎?
還有下次嗎???!看著老媽那不容拒絕的眼神,我點點頭,“知道了。”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為什麼媽媽會知道我倒掉苦到沒人要的中藥。我不知道是媽媽太厲害了,還是我實在就是沒辦法撒謊。反正,從那以後,尤其是對著老媽,我都沒辦法撒謊。
即使長大後想要騙他說我有男朋友,他泰然自若地說:“帶來給我看看啊。”
媽媽一句話,完美K.O.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