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我決定離開一份工作,原因聽起來很中二(註):我感受不到自己在組織裡的發展性,覺得綁手綁腳、被侷限。老闆望著我的表情,活像受夠中學生折騰的父母親,大為光火:「你做起事來聰明,奈何看待事情的眼光,太淺!」
好吧,就當我目光短淺、才會所遇非人。而轉投其他企業麾下的日子,過得庸碌,沒我想像得光榮。幾年後,我和前老闆在一個商務大會的場合重逢,他胸無芥蒂地關懷我的近況,我也實不相瞞,「我很努力了,但老感覺被卡住。」
前老闆似笑非笑:「這段對話,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這些年,你光埋頭苦幹,還沒學會睜大眼睛看看嗎?」這句話,深深震懾了我。
我一直以「做事的人」自詡,沒有意識到,這些年來,我始終在同一個迴圈中打轉:盲目地展現自己的勞力,沒有善用老闆的戰力;只把做事當成重點,不屑經營曝光,當升遷與重用的機會與我擦身而過,我埋怨職場的不公不義。
於是,我不斷轉戰他途,變得更為執拗,以為只要增加自己任勞任怨的做事技能,就能媳婦熬成婆,卻只迎來極端且嚴峻的職場變動,工作得益發吞忍且卑微。所以,我老感覺被卡住、被辜負。
若用《大人學破局思考》一書來拆解我的職場咒怨迴圈,很快地就揭露了我的陳年隱患,雖然不乏職場「開局」的勇氣,但疏於「造局」的向上管理,亦缺乏「布局」的精準洞悉,因此闖不出升級進階的大「格局」。
職場的局,環環相扣,亦如同《大人學破局思考》書封上文案所言,從關鍵小事,便可看出大局。追根究柢,我受困最久、最睜眼瞎子的一局,莫過於「向上管理」。看過我在職場兢兢業業、隨侍左右的朋友,對我這個結論很吃驚,在大家眼裡,我是最能體察聖意的御前宮女,也總能使命必達,將功績上繳朝廷。然而,「使命必達」往往也是最大的敗筆,因為我把所有使命的重擔,都一肩扛起。
《大人學破局思考》裡有一句問題,特別觸動我的心:「老闆開口要幫忙,是陷阱題嗎?」我不會把老闆的出聲探詢,視為「陷阱」,不過,我打從心底瞧不起「求援」,一心只想展示戰力。
某次,我替部門接下了一個龐雜的策展工作。策展,對我來說,是全然陌生的領域,更別提跨部門的同床異夢,遠非個人之力可以整合。我從未想過向上求援,乃至於到了不得不回稟的時候,一切早已經來不及了。最後,雖然如期開展,因我過度好強而積壓多時的各項進度,只能在極度緊絀的狀態下完成。
我的主管,並沒有當面給我難堪。這個過程,卻摧毀了長期培養的信賴感,我的行為,再次顯示了我有多麼中二,眼裡毫無團隊,自行其是。這也成為我職涯中,絕少向人啟齒的汙點。
我承認,當年英雄主義作祟,「求援」被我當作「示弱」的表現,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癥結:職場中,與其戮力當一個連戰皆捷的英雄,不如先養成綜觀全局的實力,成為替上位者穩定大局的後盾與助力。
表面上觀之,老闆開口詢問需不需要幫忙,不單是不喜歡意外、期待樹立戰功。更深一層來看,這也是一個上位者觀察部屬如何調派資源、輕重排序的最佳試煉,懂得借重老闆之力,將來統籌與協作的功夫,絕對會更出采。
這段陳年往事,反映的便是我前老闆口中,所謂「睜大眼睛看看」的本領,也是我跟著《大人學破局思考》,最後反芻出這二十多年來的職場血淚教訓:在投入職場瑣事之前,先退後一步看清遊戲規則、看透人性需求、更看穿未來動盪。若只把「苦做」,當成職場的唯一動詞,就會錯失許多因為「明鑑」而勘得的先機。
無論目前處在哪一種職場侷限之中,都不妨讀一讀《大人學破局思考》,提醒自己,職場的侷,往往源自於單人的偏執或居安,當換上多角視野,不再執著單人濾鏡,自然看得到光風霽月的清朗全局。
祝福我們,當個瞭於局,亦樂在局的職場主理者。
註:日本網路用語。「中二」指的是初中二年級。延伸意指青春期少年特有的思想與行為,或叛逆或幼稚或自以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