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擔心你,你到哪裡都會好好的。」
曾經被傷最深的話,現在是用來洗腦自己的咒語。
朝畢業靠近的同時,老師們對未來的看法和關心像十八層樓高的浪捲來。
教室裡的我,在真正成熟之前,好像有某部分的自己先被取走了。
在還能以年輕自許的時候,不情願也得厚著臉皮接收全世界的好意,儘管所有建議都相互矛盾,卻都真真實實地烘著眼窩。
距離大學身分還不足以遠到能夠反思,但反覆在修習和退出教程之間擺盪,不梳理似乎也不是辦法,畢竟生活不會施捨普通人重新登入的機會。
認識教育的流程,像是從自身經驗欣喜入門;在理想的假設中感到滿足;再被現實一巴掌打醒。
在生理比心理更早反應不適的夜裡,以為讀教程對我來說,是深夜騎著機車上了國道,是白天或夜裡開著車衝向海。但總是那麼偶然地,讀到:
「幾片枯葉輕輕被風捲起,飛不多遠又墜下來了。」──丁玲〈我在霞村的時候〉
落葉沒有像樣的起點,更沒有目的地可以抵達,那些起伏不是塵埃落定,是風的無意撩撥。我並沒有動力將車駛向大海,只是隨坡滑行,而放任恰好是最不被允許的。
我鼓勵或被鼓勵或許得踩著尖石才能上岸,但再怎麼努力都還碰不到沙灘的此刻,也只能繼續前行、不時換氣,在觸礁或發現上錯島的那時,或許我會有帶著救生圈一躍的果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