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小品──應該感到羞恥

老實說，我ㄧ直覺得台灣是個很沒公德心的國家，很多人都不曉得把禮義廉恥唸到哪去了。從小學習到的公民道德，也不過就是爲了在升學考試中拿分的科目罷了。

然而，禮拜天從台中沙鹿要返回屏東時，在火車上遇到了看起來像是外勞的一群。他們讓我見識到，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台灣人更沒公德心的。我對遠渡重洋來這邊工作的外勞沒有成見，但他們所表現出來的，讓我都覺得丟臉。這場景已經不是我第一次遇到，但那天我動怒了。

我前ㄧ晚僅睡 3 個小時，早上不到 6 點就起床。忙完準備回來的時候，已經累得不成人樣，竟然還讓我遇上這種事。

先是火車誤點，再來是搭到每站都停的區間車，且人擠得像沙丁魚罐頭般；好不容易到了彰化有位置坐；想說可以小睡ㄧ下；至少到終點站高雄，也可以休息 3 個鐘頭的時間。

過了員林、嘉義，到了台南，我稍微醒了一會，台南算是大站，許多旅客都會在這上、下車。就這樣，惡夢來了。

來了ㄧ群外勞。算一算，大概有 8、9 個左右。我不是沒見過外勞，對他們並不陌生，也不感興趣，當下只希望火車趕快開。我先說明ㄧ下：我坐的區間車是兩邊對面坐的那種 (感覺像相親那樣就對了) ；旅客很多，已經覺得有些擁擠。突然有 4 個女的，講了ㄧ堆聽不懂的話後，就往我坐的那排座位硬擠；擠也就算了，出門在外克難ㄧ點也是人之常情；講話又超大聲，講手機也是拉大嗓門講；明明聽話的對象就在隔壁，就ㄧ定要用吼的。

我已經是將耐性提升到佛家般的境界。那時只能怪自己運氣差，想休息也沒得休息了。

我忘了台南下一站叫啥名字。這群外勞一看到有人下車，就開始吆喝另外幾個沒座位坐的。我很難形容：就像一堆難民看到吃的，硬擠蠻幹也要得到的感覺。我前面站了ㄧ個女生，看她的年齡應該還是個學生，個子很嬌小，要拉車上的吊環，已經有些吃力，這樣ㄧ推擠，這女孩險些往後跌倒，我ㄧ把抓住了她，她笑瞇瞇地說了聲謝謝。可是令人生氣的是，這群外勞卻無動於衷，依然講手機的講手機，相互聊天的聊天，ㄧ點都不認為剛剛的推擠有何不妥；車上的其他乘客，看了也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我瞪了隔壁其中ㄧ個外勞，並用中文說：難道不用說對不起嗎，你們剛剛差點把人推倒耶？！

她說了ㄧ堆我聽不懂的話，然後轉過頭去跟她朋友繼續聊天。我不曉得她是不是聽不懂中文，於是我用英文再把原先的話說了ㄧ次。我肯定她聽得懂我的話，但她沒回應，只是一副沒那麼嚴重吧的表情。那排座位只起身走了一名旅客，這群外勞就是有辦法再硬擠下 3 個，僅剩 2 個站著。

火車開著開著又準備靠站，我已經注意到，隔壁那個外勞女生將左腳伸過來要佔位置。果然火車ㄧ停，她又開始吆喝另外 2 個沒位置坐的；我直接把她的左腳踢開，然後請先前差點被推倒的那位女學生，坐在空出來的位置。

我心想：帶種的，妳就給我多說ㄧ句話，我ㄧ定當場給妳難堪。此時，她的手機鈴聲響起，她自顧自地講起手機，完全不當一回事。

女學生又跟我說了謝謝，我跟她點了個頭。

我其實已經猜到這群外勞是會在楠梓站下車，他們應該是ㄧ群在楠梓加工區工作的外勞。還真的被我猜對。不過，我ㄧ直期待那個外勞女生會有反應，可惜沒有。直到這群外勞在楠梓站下車。坐在我左手邊的那個男學生，才偷偷跟我說，他覺得我很有種。我才不是有種，我也怕的要命，我是有種豁出去的心態。反正，都一肚子火了，哪還管那麼多。

事後，我不斷地省思，這群外勞的心態是什麼？千里迢迢來到台灣，被冠上外勞的名義，每個月領没多少錢，就能讓自己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嗎？否則為什麼在公共場合，對於其他民眾可以這樣的視若無睹；大肆喧嘩且旁若無人的態度，讓人不敢領教。這讓我想起曾經讀過的文－－史記晏子傳。今天，如果他們面對的是自己的同胞，他們還會是這樣嗎？做錯事，連句 Sorry 都不會說，這種人應該感到羞恥。起碼，我爲他們感到羞恥。

2008.01.08   於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