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心得:這是犯罪入門課吧?
形容為「課」,是因為內容含括跟監、踩點、觀察、喬裝,善用便利網購和當代科技,完成潛入、綁架、審問、刺殺,爾後脫逃、棄屍,混淆追蹤;說是「入門」,是因為這些都不酷炫,沒有奇淫巧技和超人類的體能,爆炸、飛車,屍橫遍野及光怪陸離的死法都不存在。
換句話說,《殺手》不抓人眼球,卻顯得真實,彷彿你真的全心籌劃,努力鍛鍊,就能完成一些法律、道德都不允許的行動。主角多數時候只是等待,在車上,或租來的空房,做瑜珈、吃香蕉,內心始終向觀眾和自己喋喋不休,只在正確的時間快速行動,完成目標,再像有些緊張的上班族那樣快步離開。
畢竟怎麼說呢?高風險、高回報,捨棄良心過得好。
開頭可以曉得,主角從業許久,所恃無他,謹慎而已。他有圭臬:「依計行事,設想周全,不隨機應變。誰都不信。不居弱勢。拿多少錢做多少事。不可有同理心,同理心是弱點,弱點就是漏洞。一路走來的每一步,捫心自問:『這對我有什麼好處?』──你要付出這樣的代價,務必全心投入,才能出類拔萃。僅此而已。」
很帥。很冷酷。叢林法則。
他沒失手過,所以很有自信,端槍,等脈搏降到六十,砰。誤殺路人,任務失敗,吹噓變吹牛。他錯愕不已,仍按原定計畫,騎車在巴黎巷弄穿行,幾秒之差閃過所有封鎖街區的警車,戒慎搭飛機返回多明尼加私宅,只有腳印和沾血的玻璃,和傷重躺臥病床的女友。然後是的,就此一路循線追蹤,大殺特殺。
劇情就這麼簡單。整個過程他僅放過一條狗、計程車行老闆,以及付錢買凶卻一無所知的富豪雇主。他的創業夥伴兼主管,他主管的秘書,載殺手到他家的司機,以及兩個同行都死了。純粹拉車的司機死了,無心鑄錯的雇主卻活著,你可以認為是因司機曉得他家,更有威脅,或他終於對殺戮職涯倦怠並反思,嶄露備受壓抑的一絲人性。
那絲人性的意義是:我不想努力了。
我們捨掉一切戲劇性的元素,主角工作環境高壓,內容多半枯燥乏味,但他仍然苛刻自律,懷著追逐抽象的人上人的夢想,自我勸服,績效優異。陰差陽錯失敗,爛主管試圖「開除」你,於是你逐步清除會影響退休生活的因素,好無後顧之憂地和伴侶享受往後的人生。
他和我們的差異,或許僅是他真的財富自由罷了。
於是當他大功告成,癱躺椅,望海曬太陽。他說:安全感很重要,我是凡夫俗子。那是放下瘋魔般優秀的執念,享受無關競爭和優勢,卻令人足夠舒適且感到生命實感的事物,譬如美景和愛人。職是,《殺手》給我們的最大啟發,或許就是提醒你我,在這攘攘為利的社會中,喘氣,深思,追求什麼?值得嗎?夠了嗎?你快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