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子曰:『賜也,非爾所及也』 (公冶長第五)。
子貢說:『我不想別人強加於我,我也不想強加於他人。』孔子說:『賜呀,這就不是你所能做到的了。』
子貢的意思是,我不想讓別人不友善,不公正地對待我,欺負我;我也不會不友善,不公正地對待他人,欺負他人。總之,不能讓自己吃虧,也不讓別人吃虧,占別人的便宜。
這句話與『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很相近。可能是子貢先問孔子:
子貢問曰:『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衛靈公第十五)。
子貢聽了孔子的回答,然後說自己是『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
子貢認為自己的準則與老師還是略有差別。孔子只講恕,自己不願意被別人對待的事,也不如此對待別人。而子貢的意思有兩層,既不將不好的事加於他人身上,也不讓別人將不好的事加在自己身上。而孔子的話沒有涉及,當他人不友善對待自己時,怎麼辦?
但孔子認為子貢做不到其所言。那做不到哪一點呢?還是兩者都做不到?
應該是後者,孔子認為子貢做不到『吾亦欲無加諸人』,做不到恕。子貢不是善茬,不會吃虧。能做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但做不到善意對待他人,不能善解人意,不能為他人設身處地做想。這有旁證。
子貢方人。子曰:『賜也賢乎哉?夫我則不暇』(憲問第十四)。
方,同謗。子貢喜歡揭別人的短。估計就是喜歡當面或背後議論同學。發現有同學做得不對或不夠好的地方,就要指出來。非要辯個輸贏。讓人下不了臺,容易得罪人。但他在孔子面前倒很謙虛。按今天的話說法,就是喜歡懟人,『鑽牛解尖』,『太較真』。善於批評,不善於表揚。
孔子就譏諷子貢,『子貢就那麼高明嗎?我就沒那閑功夫議論他人』。
孔子認為子貢老批評別人,自己也不見得多高明。而且把時間花在這上面,不值。閑得慌,不如幹點別的有意義的事。
其實,孔子也喜歡評論他人,『公治長第五這篇』就是孔子評論學生和他人的。但孔子表揚的多,批評得少。對弟子或地位低者或許直言不諱,對地位同等或高者則比較委婉,『溫良恭儉讓』。言語比較溫和,不會當面懟人。甚至『為尊者諱』。
子貢這兩條做人的原則是對的。但踐行起來就比較難。性格剛強的人容易做到前者,不容易做到後者;而性格比較較弱的人,則容易做到前者,卻不容易做到後者。
2020年6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