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莫約十年前醫生曾經問我,什麼東西或事物讓你感到害怕。
狗狗,我說。當時她沒有細問,沒什麼幫助我釐清根源。我從未想過為何自己養狗的時候不怕狗,當時只專注在『狗狗很可怕』這件事情上。那東西本身並不可怕,而是我為著某種原因而恐懼。
十幾年的時間,才掘到那份對於自己最深層的控訴:因為我沒看好狗狗,所以牠在不安全的環境下離開我了。而這件事只有我一人在後悔,只有我一人感到痛苦不已。
與小小生物(spider)出現在幼稚園午休時,它也因為我的緣故被除掉了一樣。有我在的地方牠們並不安全。因此,小小生物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我的念頭本身。
恐懼的事物比喜歡的更令人在意。
讓人神經質地去檢查,去看看那東西出現了沒,就跟愛情一樣。小小生物若是同等於愛情,那就看作是自己與愛情共度了三晚。要不斷去檢視⋯⋯是在哪一步犯了錯,所以讓愛情逃走了。又或者是下手不夠狠,殺不死愛情。還有那例外的例外——想要將愛情留下時,卻又要裝模作樣地趕走。
總之⋯⋯當愛情還活在我房裡,不是它走,就是我走。
具體與抽象的事物都令人害怕,膽小的人怎麼活,我至今也想不通。有如怕水的人在隨時要破的獨木舟上找能靠的岸,四周一片都是海。
世界上有美的僕人、美的執行官,而我是恐懼的僕人,恐懼的執行官,最卑鄙的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