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體恐怖
肉體恐怖通常是指以奇形怪狀(grotesque)、變形(transformation)、殘害(mutilation)或侵犯人體為中心的恐怖,通常是為了探索更廣泛的焦慮。這個名詞是電影在經由回顧性的方式後,由菲利普.布羅菲(Philip Brophy)於1986年提出。最早的肉體恐懼代表的電影大師是David Cronenberg(大衛.柯能堡),其中有一個作品《變蠅人 The Fly》是男主在賭氣之下跑到傳送物質的科學儀器,不幸的是科學儀器的使然,不小心將一隻飛進去的蒼蠅與男主的基因做結合,最後男主成為一個非人的存在。這中間有很多關於肉體的剝落,你會很切深感覺到一種痛,可能是與你有關的普遍性,「可以共感到的經驗」,來自於你知道這個影片內的人跟你都屬於「人」這個物種,而這個人正在面臨自己身體的完整性失去控制,最後崩解成為Nothing,肉體恐怖放大了死亡和身體解體的必然性。

完美物質的包裝
劇情簡介
《懼裂》這部電影由黛咪摩爾似演的Elisabeth Sparkle在50歲生日那天,因年齡遭到節目製作人解雇,卻因一場車禍後的治療意外獲得「超級美麗、年輕、完美」的黑市藥物「The Substance」的資訊。當他選擇注射後,由背脊碰裂開一個年輕、充滿魅力的自我分身Sue。這兩個身體是處於不同意識的,他們需要每七天交換意識,讓身體進行休眠。休眠的身體透過靜脈餵養與每日注射由原體抽取的穩定液。違反規則會使得原來的身體(Elisabeth)迅速衰老。
新版的Sue很快在演藝圈大紅大紫,生活放縱,開始延遲交換週期導致Elisabeth身體加速崩壞。Sue拒絕恢復原身,濫用穩定液,讓Elisabeth進一步老化。劇情至高潮時,Elisabeth打算注射消除Sue的藥劑,但在慾望與恐懼間猶豫不決,Elisabeth對於名氣的念念不忘,即便他也知道那個名氣現在是屬於Sue的,而非他本人,但他還是把Sue喚起了,兩副肉體在同時啟動的狀態下共生關係背打破。電影中既暗示他們「是一個人」,又展現截然不同的慾望和記憶。Sue對Elisabeth的厭惡,Elisabeth對Sue的嫉妒,都指向他們各自是獨立的個體。而最後又因為Sue濫用剩餘藥劑,而創造出「Monstro Elisasue」—一個融合兩人的畸形怪物,電影在肉體的完美和崩潰之間,成就了完整的B級片結尾。

電影中強烈的男性凝視
恐怖片的女性主義[1]
女性主義電影學者琳達.威廉斯(Linda Williams)指出女性肉體類型(female body genres)電影,如:色情電影、恐怖電影、通俗劇,這三個電影類型多以女性肉體展示恐怖,固然存在恐怖片是否剝削女性的問題,乃至於恐怖片與女性之間的矛盾,但也同時將快感、恐懼和痛苦具體化,肉體恐怖召喚的會是人強大且模糊不清的內在。而當女性處在最理想的受害者時,在過往的電影製造概念中,觀眾可以透過殺死最終怪物的英雄心態,滿足充當保護者的虛榮心,同時將受害者放置在某一位置時,也塑造受壓迫與約束的形象,會讓人有將這些受害的現象拉出來的「渴望」。女性主義新浪潮的導演們,利用陰性怪物與強大女性形象連結,將女人的掙脫與社會意識形態做更廣泛的鬥爭,身體經歷某些不受控制的變異、痛苦、撕扯,這些顯化形式不只讓人失去對身體的掌控,同時在電影院的空間當你越能感同身受,也就越能承載那份疼痛的、說不出口的壓迫。

日漸衰老的Elisabeth
Elisabeth與Sue的關係
Elisabeth與Sue的關係產生一種結構性分裂,他們既是「同一個」,又是根本不同的存在。然而,Sue核Elisabeth都共享了社會對於女性被安排好的秩序,在不同時期承擔不同的待遇,一個整體被分裂成兩個無法整合的矛盾特質;Sue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但他又是Elisabeth透過外界他者的形象和語言選擇建構出的產物,就猶如當初Elisabeth還很火辣的時期,所擁有的一切。Elisabeth對Sue是存在複雜情感的,而這份情感若要合一,自我的感覺是需要以現有的自我成為他者為代價才能獲得的,所以Elisabeth還是把Sue喚起了。

Elisabeth與Sue
但Sue就不是Elisabeth。很大的程度上,電影設定兩副身體需要交替休息,(可能就是)為了避免這個邏輯探討下的空白。身份分裂的疼痛與成為界線模糊的存在體,人是沒有力量去整合兩個完整的生命體。
當退化的恐懼利用了無性生殖想像所產生的現代工具,不僅是對人類性別秩序的焦慮發作,更是對於生存焦慮的逃離,併發產生「延續」的執著,最後「Monstro Elisasue」的出現脫離了框架,而成了異物的存在,這個異物是慾望的疏離、壓抑與替代投射,使得敘事中的恐怖,作為慾望與性別間幻化而成的難以名狀之物。
結論
《懼裂》透過極端的肉體恐怖美學,將女性主體在父權社會中的分裂處境推向了視覺化的極致。Elisabeth與Sue的關係不僅揭示了個體內在的結構性分裂,更折射出現代社會對女性身體商品化的殘酷現實。當Elisabeth選擇透過The Substance創造完美分身時,實際上是在以自我毀滅的方式回應社會對女性價值的單一化定義。
這種分裂並非治療性的自我對話,而是一種自我否定。Sue的獨立性與Elisabeth的衰敗形成了不可調和的對立,體現了人在追求外在認可過程中面臨的內在撕裂。當身體無法維持平衡時,最終誕生的「Monstro Elisasue」成為了一個象徵性的警示:在極端化的美貌追求中,女性的主體性不是被重建,而是被徹底異化為難以名狀的怪物。
電影的恐怖不在於血腥的視覺衝擊,而在於它暴露了一個更深層的恐懼:在一個將女性價值等同於外貌的社會中,衰老不僅是生理現象,更是一種社會性的死亡。Elisabeth即便意識到這種分裂的痛苦,卻仍無法抗拒「完美」他者的誘惑,最終在自我毀滅與慾望投射的循環中迷失了,Elisabeth是不見的,僅剩下電影中地板的Elisabeth曾經存在的象徵。

電影開頭與結尾的Elisabeth紀念地板
[1] 文字內容彙整與啟發,來自於:女書店與陳瑄(ins: @rainsharing)老師的2025年女性主義講座給予的知識內容。
工商介紹
自己有跟友人經營頻道《日常垃圾》,用來聊電影與文化,會用複雜的語彙(來自社會學或心理學的概念)來解析內容。慵懶系經營,一個月一更,因為有時候講話慢,所以聽感有時候不太好,有在改善這件事。已錄完今年的份,明年會再調整狀態,進化成更好的頻道。不嫌棄,可追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