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是你-完結章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了，她本就纖細敏感，在發生了那些事之後更是變得情緒不穩定，此刻的她時而笑時而哭，我開始有些擔心了。

「好，那我也不說話了，我們慢慢練習呼吸好嗎？」

「吸～吐～很好，再吸～吐～」

這樣的練習做了好幾次之後，她似乎慢慢平復下來了。此刻的她面無表情，彷彿世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彷彿自己的一切也與自己無關。

我不說話了，直勾勾看著她的眼睛。曾經她靈動活潑，現在只剩下空洞虛無。

前面說過了，我們互相不喜歡，但也不干涉對方的生活，只是，看著現在的她我卻莫名有點心疼。

人的一生有三萬多天，必然有快樂的時候、必然有憂傷的時候、必然有憤恨嫉妒的時刻，但她不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的世界窄的只能塞下一顆傷痕累累的心。

她也不是沒有向別人發出求救訊號過，只是她所發出的訊號太微弱，因而只有我發現。

我該救她嗎？該幫助她嗎？我們會雙雙變成被藥物控制而再也沒有情緒的那種人嗎？

氣氛在我們都不說話的情況下凝固了，我決定還是說點什麼。

「那不然就……再相信自己一次、也相信妳和Henry能再以愛之名互相澆灌？」

講完這些連我都不相信的話之後，我再也無力開口了。你怎麼能奢望一個被鎖進鐵籠子丟進大海，即將溺斃的人學習開鎖呢？

她走不出來，但悄悄地說，我也走不出來。只是我必須表演得很正能量，哪怕只能給她帶來一點點欣慰。

她一句話也沒說，卻微微皺眉，露出一副我有病的表情看著我。

此時我開始生氣了，幫她從陰暗的房間拉出來、幫她在出門之前做好一切攻略、叮囑她按時吃藥，可是，我得到的是什麼？

Nothing.

明明生氣了很久，但最後我還是壓著怒氣說：「請照顧好自己，儘管這會麻煩到身邊的人，儘管這對妳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但所有的愛，都要先從自己開始出發。」

我看得出來我越講她越憤怒，這種憤怒不只是因為我在向她灌輸大道理，還有一點是我們都明白這些話都是狗屁。

此時我也崩潰了，為什麼我和她要互相折磨、互相對對方生氣？我想抱抱她、我想輕輕拍拍她的頭、我想我握著她的手告訴她會好的。

於是我把手伸向她。

一片冰涼的觸感，硬硬的，我起身努力去勾到她的手，卻徒勞無功。我們之間，始終隔了一個什麼。

我盯著鏡子久久不能自拔，原來當我在思考、當我在自我譴責、當我在努力為自己灌輸雞湯時的表情是如此。

我開始哈哈大笑，笑我人生的可悲、笑這個糟糕的世界，也笑這場無疾而終的對話。

等到笑完，我才發現我的眼淚正一滴一滴滑過我的臉龐，我胡亂擦了擦，再次伸出手。

浴室的鏡子會起霧，但手感總是冰涼的，就像那些寧可將別人推走，也不願意和別人一起沈淪的人。

最後，我看著我自己緩緩抬起美工刀，在自己的手臂劃下一條又一條的血痕，然後靜靜的看著他們滴下去。

這是我內心的眼淚。

想想明天Henry看到手上的傷的表情，我突然也有點難過。Henry太好了，像是天降的小太陽，而現在小太陽只能天天忍受瘋狂的我。

想到這邊，我感覺著手上的痛，心裡默默地對這一切感到抱歉，我總是希望一切都是一場夢，但事實是，我還是現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