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說了讀[異辭錄]的聯想,這裡再說一則:
劉秉璋罷斥李士棻,李士棻逃到上海 。有人警告劉秉璋說李士棻必然會在"申報"上公報私仇。 劉秉璋的回答是:「夜行於鄉野,遇犬吠,明知其有嗾之使然者,然不致毀衣傷膚,任之而已;大庭廣眾,忽逢優伶扮小旦,來前頌揚功德,辱斯為甚。流俗之毀譽,何足為憑?」
後來李士棻沒有在申報挾怨報復,甚且在其詩文中也絕不見任何怨懟譏刺劉秉璋的片紙隻字。
犬吠那段,不足為奇,太多人說過類似的話。其中以佛家最犀利,一是比之為仰面而唾,更狠是普門品:「咒詛諸毒藥,所欲害身者,念彼觀音力,還著於本人。」也就是說毀謗中傷是會因為觀音威神之力倒彈的。蘇東坡讀到這段,傻了,動筆改成「兩家都沒事」但說實話:我覺得蘇東坡於緣起之理,畢竟未達一間。理由在此暫且放下不提。
比較有意思的是「優伶扮小旦頌揚功德」,劉秉璋引為奇恥大辱。這種儒家禮教秉承的宋明綱常,在今天已是空谷足音。還有一種抗拒苟且媚俗的精英主義潛台詞是:「我只想被我看得起的人用我認同的方式欣賞肯定。」這句在現在無論哪一國家,都是大逆不道,社死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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