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墨子·公輸》,跟看完電影「墨攻」的學生,聊起墨子跟公輸盤的那場軍事沙盤,聊起墨子必須以戰止戰的憂傷。我問學生:
「不覺得烏薩奇跟墨子有很相像的地方嗎?」
烏薩奇自在隨性,我身旁喜歡烏薩奇的人,談到他時總要驕傲補上一句:「烏薩奇有除草三級證照,而且有高超的討伐能力唷!」那毫不費力的卓越,為他的自由加上了一道世俗標準認可的光環。這光環既是他反叛姿態的佐證,也是世人接受他可愛的門檻,仿佛只有具備這樣的「資格」,他的跳脫才不會顯得浪蕩。
墨子則在和平的道路上,經歷了摩頂放踵的艱辛。他以「兼愛」、「非攻」為志,幾費口舌往往只得到一句客套輕飄的「善哉」。然而,真正讓他的理念被世人接受的,是他「九攻九距、守圉有餘」的能力。沒有這份戰爭的實力,他無法說服公孫盤,也無力讓楚王罷兵。世人推崇他的反戰思想,卻更信服他能打贏戰爭的本事,似乎只有如此,和平才有重量。
如果有一天,這世界愛你的方式,背離你的理念和本質,那樣被愛著的你,到底是落實了?還是落空了呢?
烏薩奇早有答案。在動畫中他遠離語言的泥沼,僅以嗚啦呀哈噗嚕嚕嚕發聲,這樣的設定不落言筌,極為高明。當他遠離了文字的糾纏,也遠離世俗的評判。像是在告訴世人,「我不必向任何人解釋,無論你懂不懂,我的聲音就是我。」
相比之下,墨子的堅持沉重許多。人生憂患文字始,《墨子》一書用了六章談「墨辯」,細瑣如器械般拆建語言邏輯,那麼用力辨析是非對錯,還要「治於神者,眾人不知其功」,用力述說自己的不留足跡,每一步路就顯得孤獨而心事重重。
當世界愛你的方式違背了你的本質,你是否仍然能夠像烏薩奇那樣毫無內耗,揮灑自己的本色?又或者像墨子一樣,勇敢地面對那些挑戰,將自己不變的信念與力量呈現給世界?
活得純粹從來不容易。烏薩奇的輕盈或墨子的堅定,無不提醒我們,純粹不僅是一種天性,也是一種選擇。而這選擇,需要的不只是才能或智慧,更是承擔矛盾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