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告訴你法律之日如何敲響了曾經是尼克書房的門——現在這個地方被大肆命名為「漢寧街10號」,門牌還是用了一塊比門本身還貴的黃銅製成的。
史密斯菲爾德全球肉品公司的摩根先生,就像一場穿著三件式西裝的雷暴,手裡揮舞著一疊足以用來裝飾穀倉的厚紙文件闖了進來。他用比安赫爾的牙齒還鋒利的手指戳著文件,宣布:「這份合同要求本月底交付20頭重量不少於230磅的大白豬。違約將導致5000英鎊的罰款!」
此時,艾格妮絲正慵懶地靠在尼克的舊皮椅上,像是這裡的主人。聽到這話,她立刻坐直身體,用一種足以讓貓都感到羞愧的自滿語氣宣布:「作為一位擁有1.5個倫敦政治經濟學院博士學位的人,我必須告訴你,你整個合同法的概念從根本上就是錯誤的。將有感知能力的生命視為商品,這完全是一種殖民主義資本主義心態。我在論文《解構後工業農業中的物種等級》中已經徹底駁斥了這種觀點。」
摩根調整了一下領帶,表情像是經歷了太多無聊學術會議的老手。「艾格妮絲博士,」他說,把「博士」這個稱呼念得像是在罵人,「我相信你的論文一定很有趣,但倫敦商業法庭似乎更傾向於支持現實的法律,而非理論框架。」
「理論?」艾格妮絲反駁道,「我結合了馬克思辯證法和後物種哲學!我統合了批判種族理論與動物解放實踐!我……」
「你違反了一份具有法律約束力的合同。」摩根打斷了她,順便看了看手錶,彷彿在計算她的長篇大論還能持續多久。
就在這時,吉米決定用他的乾草叉來加入這場哲學辯論。「我們會讓你見識什麼是法律!」他大喊著,像一個廉價的騎士般衝了上去。
接下來發生的事堪稱奇觀。摩根動作迅速,與他那身昂貴的衣服完全不符,他側身閃過吉米的衝擊,抓住乾草叉的柄,將這位臨時英雄摔進了尼克曾經珍愛的牽牛花叢中。
「合氣道三段,」摩根漫不經心地提了一句,順便整理了一下袖口。「我們能回到正事上了嗎?」
經過幾個小時的談判,史奎爾記的筆記比醜聞記者還多,終於敲定了一個協議:弗斯米爾將以1000加侖牛奶、300打雞蛋和1500隻肉雞取代豬肉的交付量。
「奶牛可不會喜歡這個,」吉米躺在沙發上,頭上敷著冰袋,悶聲抱怨。
「奶牛,」黛西莊嚴宣布,「必須為農莊的大局作出犧牲!」
我注意到,她並沒有提到豬群會做出什麼犧牲,但這並不意外,畢竟沒人問過我的意見。
接下來的議會會議簡直是一場鬧劇。黛西站在講台上,帽子斜戴著,顯然以為自己看起來像個政治家,向議會宣告:「今天,同伴們,我們為豬族的解放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二十條大白豬的生命從屠刀下被拯救!」
議廳內歡聲雷動,儘管我注意到羊群只是出於習慣跟著起哄。
「同伴們,」她用油滑的語氣繼續說,「我們的農業數學局已經設計出了一個最為公平的解決方案。通過科學應用進步的農業技術,我們將把牛奶產量增加區區40%——這對我們的奶牛同伴來說幾乎察覺不到。我們敬業的蛋雞,在革命熱情的鼓舞下,已經自願將蛋的產量增加70%。為了展現真正的跨物種團結,我們將每月謹慎地擴大家禽養殖規模,僅僅增加160隻。」
老拿破崙一邊用蹄子數著,抬起頭的表情像是剛發現自己數學成績有多差。「在我看來,」他說,「這對不是豬的他們來說,要求挺多的。」
「犧牲!」黛西站在升高的講台上宣布,眼鏡在午後的陽光下閃閃發光。「每一場偉大的革命都需要犧牲!當然,」她補充道,將帽子調整到自以為更有部長風範的角度,「組織這些增產工作的智力勞動,最主要還是落在我們,國家發展改革委員會身上。」
奶牛和雞群互相交換了一些意味深長的眼神,但那些話恐怕都不適合在正式場合說。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這種場合從來沒有人問過他們的意見。
誠蹄勞工聯盟的三位公牛議員跺蹄表示抗議,但他們的聲音完全被其他動物的歡呼淹沒,畢竟那些動物根本沒被要求多做什麼事。
這時,史奎爾像是塗了奶油的餅乾一樣滑溜,拿出尼克的舊帳簿。「同伴們,」他看起來既莊嚴又得意地說,「摩根先生僅僅是冰山一角,或者說,乾草叉的尖端。根據尼克簽訂的這些不平等條約,我們還需要提供:300打雞蛋、2000隻肉雞、200公斤羊毛、10000加侖牛奶、50頭大白豬和20頭塔姆沃思豬。我們必須制定一個策略,解放這些豬同伴!」
老拿破崙從他角落的座位抬起頭:「那2000隻雞呢?」他問,但在場的人對他的問題視若無睹。
豬族議員開始像農夫拋乾草一樣拋出提案:「我們可以將羊毛產量翻倍!」「提高牛奶配額三倍!」「延長蛋雞產蛋時間!」
看著他們自願分配其他動物的勞動,我注意到,沒有一頭豬提出自己要多做什麼。但話說回來,我想這就是現在所謂的領導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