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展心得(上)】從<草間彌生的軌跡與奇跡>展，談生死與性議題

前陣子看了草間彌生的展覽，覺得相當衝擊，印象很深刻，所以想要整理成上下兩篇文章，來分享一下我看展的心得。這篇文章是上集，想談談我在看展時，對生死議題與性議題的發想與感觸。

從展覽中，可以看到草間很喜歡以「圓點」為元素來進行創作。從展覽中對她生平與作品的介紹，可以看出當初她會以「圓點」創作，可能跟她在童年時期精神疾病發作而看見或感受到的畫面有關，但透過「圓點」佈滿她立體作品的表面與畫作的整體畫面，可以感受到她個人是其中一個圓點，觀展的芸芸眾生也是不同的圓點，萬事萬物也是一個圓點，她想要透過群聚的圓點，來表達圓點與圓點之間的團體性與關聯性，是眾多的人事物一起構成了這一個世界。

眾多的圓點群聚在一起，成就了人類社會，成就了整個世界、整個宇宙，圓點群聚的意象，象徵著生命與生命之間的共存。正如她在1988年〈超越「執念」！：打開一扇通往二十一世紀光輝大門的我〉的詩中所述：「藉由圓點的自我消融，我的靈魂超越輪迴轉生。無限的圓點，在宇宙中永劫回歸。」

「草間的蟄伏」-死亡的陰鬱

1970年代，草間接連遭逢精神伴侶及父親逝世等打擊，後來返回日本居住、養病，卻不被日本社會接納，於1977年自願入住精神病院。這段時期，正是此次展覽中命名「草間的蟄伏」的時期。這個時期的畫作，可以看到草間使用粉彩、水墨、水彩搭配拼貼的技法，整體用色更為灰暗、陰鬱，像是1975年的作品<夢往海底沉去>，可以看到夢境與海洋都象徵著潛意識的意象，在海中有大的圓點包覆住小的圓點，看起來彷若宇宙(大圓點)中的不同星球(小圓點)，作品中，以網格來網住小圓點與看似魚類的頭的生命體，象徵著從潛意識的鏡頭中窺看到生命的終點，感受到生死之間的重重網格的連結；背景的黑色，與死亡、憂鬱等意象有關。整體畫面，呈現出陰鬱、深沉的氛圍。

陽具軟雕塑-對性的恐懼與執念

參考其他藝術的評論文章(見備註一)，得知草間早年有目睹父親與他人交合的性創傷，由於我自己本身也常與性創傷議題的個案工作，很清楚知道在性創傷事件過後，有些個案會出現「強迫性重複」(見備註二)的表現。我想，草間在她某段人生時期不斷地以大量軟雕塑來呈現陽具的意象，就是一種「強迫性重複」的創傷後反應的呈現，以這樣子的形式來試圖控制陽具，來消化自己童年時期目睹父親與他人交合的震驚與對陽具、男性的恐懼。

在《性的強迫妄想》中，在象徵女性的高跟鞋上插入陽具的軟雕塑；在沙發這個象徵「家庭」、「親密關係」的物件上，附著大量的陽具軟雕塑(可參照本篇文章封面圖中的作品)，這樣的創作方式，都是一邊直面自己對於性愛、陽具的恐懼，一邊透過創作的過程，試圖以創作的方式來控制陽具的位置、狀態，讓陽具(象徵男性)不再能對自己造成傷害，來反制陽具。

下週的文章將進入下集，會跟大家分享我看展時，我對草間彌生作為藝術家的生涯規劃與職涯發展的想法。

*備註一：請參考<「草間彌生的軌跡與奇跡」於北師美術館盛大開展：近七十組經典作品亮相，橫跨嬉皮年代到Y2K>這篇文章。

*備註二：想了解「強迫性重複」為何的讀者，可進一步閱讀「創傷的重演-談無限輪迴又不可自拔的傷害性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