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去看了電影《秘密會議》,演員、攝影鏡頭、配樂、視覺和服裝設計都是一流水準,每個場景都可以感受到劇組的投入,很多畫面的構圖根本就是古典藝術!硬要挑毛病的話,就是劇本有一點太工整了(´・ω・`),總之絕對值得在大螢幕上看!
----------以下有雷雷雷----------
整部電影描述的就是從教宗過世到選出新教宗的過程,而負責主持這場選舉的人就是樞機團團長Thomas Lawrence(Ralph Fiennes飾演)。導演透過他的視角,讓觀眾了解各方派系的立場,以及那些威脅到不同候選人的秘密。(題外話,樞機團團長的身分有點像主秘啊,雖然看似權力很大但超級吃力不討好)
看完電影後,我一直回想其中一場只有2、3秒的室內戲。在一天結束後為了選舉忙得焦頭爛額的Thomas回到房間坐在床邊,他抬頭時突然看見已過世的教宗躺在床上平靜地對他微笑,下一幕就是連衣服都沒換就昏睡在床上的Thomas。這場戲讓我想到楊德昌的《一一》,婷婷在夢幻中對已過世的婆婆傾訴煩惱,婆婆卻微笑不語。一瞬間的幻覺彷彿對方還陪著自己,這種孤獨大概是不分國界不分年齡的吧。Thomas對他人表現得有多冷靜又條理分明,私底下就有多焦慮又徬徨。Ralph Fiennes的演技實在太好太細膩,這個角色壓抑的情緒、對去世教宗的複雜情感,以及個人對於信仰的理想和掙扎,全部都傳達給觀眾了。
講到這邊就要提到這部電影的鏡頭。
通常來說,我並不喜歡近距離拍攝演員臉部的畫面,尤其是正面特寫強勢、憤怒(或亢奮激動)的男性角色,感覺好像被迫用臉去接對方的口水(?)。但是《秘密會議》雖然使用了大量的臉部特寫,卻沒有那種強迫感,一個重要的原因是Ralph Fiennes的詮釋方式。不論是與朋友爭執還是向他人釐清尷尬的問題,他的臉經常流露出一種克制內斂甚至是脆弱的表情。他語調平和、他暗地調查、他懷疑、他哭泣,他也溫柔的陪伴。雖然他是被動接下這個重擔,但並沒有便宜行事,反而主動做了很多「正確的事」(能者過勞QQ)。或許可以說Fiennes將Thomas詮釋為一個陰柔的男性主角,這種陰柔特質不但讓臉部特寫不會有那麼強的壓迫感,也造就了角色特殊的能動性。(從這個陰柔的觀點去看電影中的男性關係也很有趣)
在投票開始之前的講道,Thomas脫稿談了他對於「懷疑」的想法,以下為節錄。
Certainty is the great enemy of unity.
Certainty is the deadly enemy of tolerance.
....
If there was only certainty and no doubt there would be no mystery and therefore no need for faith.
如果只有確定性而沒有懷疑,那也就沒有神秘,因此也沒有信仰的需求。已經定案的事沒有商量的餘地,已經確定的事不允許其他可能性存在。排除神祕、懷疑和未知,一切都清楚明瞭,如此一來也不再需要信仰的指引,只要服從寫死的規則就不會出錯。但是死的信仰無法照看活著的人,反之生命則無法排除不確定性。面對各種難題與秘密,Thomas經常都不確定應該怎麼做,他對於信仰的看法,意味著所謂正確的事也有可能是錯誤的。懷疑雖然令他痛苦,但也讓他有了「接納」的能力。也是這樣從懷疑、思考到相信的過程,最終形成更強大的力量,撼動了這個世界。
其實我沒有完全被說服,我認為仍然有某些事情或價值屬於「懷疑」不能進入的領域。電影後半,選舉會場外面的廣場發生恐怖攻擊,造成多人死傷。樞機主教Goffredo Tedesco憤怒到有點歇斯底里的說應該將那些伊斯蘭教的信徒趕出去,另一位樞機主教Benitez Conclave則說我們要對抗的事物就在這裡、是我們自己心中的仇恨(而不是那些你宣稱要與之戰鬥的人)。但是面對這樣的暴力,如果對策只是「保留懷疑的空間和可能性」,或是「對抗自己心中的仇恨」,那實際上到底要如何解決問題? 電影看似給了一個理想結局,但即使不同意Tedesco的看法,我也還是懷疑新教宗的理念到底能採取什麼有效的行動,當然給出答案就不是電影的責任了。
最後~電影中有許多不同國家、族群、立場的候選人,例如「自由派」、「保守派」等等,觀察導演如何描繪不同身分還蠻有趣的。而且不管你是哪一派(也不管說了多少次人家根本不想當教宗啦),聽到別人說自己最適合當教宗不爽才怪呢 ( ͡• ͜ʖ ͡• )。
參考資料:
秘密會議維基百科
Watch Ralph Fiennes Deliver a Startling Speech in ‘Conclave’
我們的信仰是有生命的,正因為它與懷疑攜手同行——《秘密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