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為,人生中只要有愛,就可以戰勝一切。
但生病的那段日子,卻讓我不得不重新思考「愛」的模樣。
那是一段四年多的感情。
四年,是一千多個日子、無數次的對話與爭執、和解與依靠,是彼此生命中交織的重要痕跡。我們不是沒有愛,也不是沒有努力過。只是,在我最需要被接住的時候,我發現,那個陪伴我走了四年的人,無法接住我。
那是一段我身心都極度脆弱的日子。身體上的疼痛還可以被藥物抑制,但心裡的無助與恐懼,卻沒有止痛劑。我想要一個擁抱,一句理解,或是一雙願意緊握我的手。不是施捨,不是勉強,而是那種「我願意陪妳一起撐過去」的真誠。
但我發現,他沒有辦法。
他很努力了,我知道。只是他無法走進我的痛,也無法理解病痛背後那些孤單與脆弱。他試著用理性安慰我,要我堅強,要我正向思考。但我不是不想正向,我只是太累了。我想哭的時候,不需要被鼓勵,而是希望有人願意坐在我身邊,就靜靜地,陪著我。
所以,我做了一個痛苦的決定:我結束了這段感情。
不是因為不愛了,而是因為我終於懂得,愛不該只是單方面的堅持。愛,是當妳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有人願意替妳分擔一點點重量;是當妳不再閃閃發光的時候,仍有人願意看見妳的光。
我沒有怪他,也沒有怪任何人。因為人與人之間,本就有極限。每個人能給出的東西不一樣,每個人在面對痛苦的方式也不同。他做了他能做的,而我也盡力了。我們都曾愛過,這就已經很珍貴。
但我更學會的是:
有些愛,是學會放手。
生病的過程教會我許多,也剝奪我許多。它讓我赤裸地面對自己的脆弱,重新認識自己真正的需求。我從前總是逞強,總是笑著說「沒事」,即使心裡已經快要崩潰。我以為,只要夠堅強,就能戰勝一切。但後來我才明白,真正的堅強,是在知道自己撐不住時,願意誠實面對那份脆弱。
分手以後,我的世界一度變得很安靜。
有時候是太安靜了,靜到只剩下自己的呼吸與心跳,靜到每一滴淚都聽得見。但我選擇讓自己慢慢修復,不急著尋找替代品,也不勉強自己快速走出來。我允許自己悲傷,允許自己偶爾回頭看,允許自己在想念中成長。
那不是逃避,而是誠實地陪伴自己。
過去的我總覺得,有愛情的人比較完整。
但現在的我知道,完整不是靠另一個人來填補,而是來自對自己的認識與接納。我學會一個人去公園坐著曬太陽,學會自己去看展、喝咖啡、聽音樂。那些原本需要依靠別人才能享受的事,我現在可以一個人去做,並且真的感到快樂。
我不再急著尋找「下一個人」,因為我不再需要愛情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不是我拒絕愛情,而是我不再將愛情當作唯一的依靠。
愛情是美好的,但不是必要的。
真正讓我穩定下來的,是在信仰中重建的平靜。當我打開聖經,當我靜靜地聽詩歌、聽牧師分享的話語,我發現那份愛與安慰,是從來不帶條件的。它不需要我表現得多好,不需要我證明什麼,它只是靜靜地在,等著我回來。
「你不要害怕,因為我與你同在;不要驚惶,因為我是你的神。我必堅固你,我必幫助你,我必用我公義的右手扶持你。」
——以賽亞書 41:10
這段經文曾陪我度過無數個黑夜。它不只是文字,而是我靈魂裡的一個依靠。我學會把過去交託,把未來放心,把當下好好地活著。
有時候我仍會懷念那段感情,那些我們一起走過的日子。愛從來不應該被否定,只因它的結局不是我們預期的模樣。我很感謝他,曾經用他的方式愛過我;也很感謝我自己,在崩塌時沒有放棄自己。
現在的我,不再渴望被誰接住。
我學會了先接住自己。
我知道,當我願意溫柔地對待自己,不再責怪、不再埋怨時,我就已經走在修復的路上。
也許有一天,愛情會再次走進我的生命。
但那時候的我,不會再是為了「需要被愛」而愛,而是「我有能力愛,也有餘裕分享愛」的狀態。
愛不是佔有,而是願意放手。
而我,正在學習這樣的愛,也在這樣的學習裡,越來越靠近那個更完整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