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本身就「沒有意義」。
好比任何事情或關係都會結束,舉凡畢業、爭吵、分手、拆夥、天人永隔,
因為所有結局都是一樣的,所以「永恆」才成了許多信仰的核心。
然而,一旦人們的目標是「永恆」,那會是什麼樣的旅程呢?
存在主義,是啟蒙人類的思維模式,主張人類尋找生存在世界上的意義,獲得自由意志的重要性。
思考即自由,是我一直堅持的理念,我認為身為人只要放棄思考,那就失去「存活」的意義。然而,遵循自己某個習慣的思維模式太久,思考的方向也變得逐漸單一、僵化,因為我活在已建構好的好幾千年的框架裡,即使意識到,我又該如何思考、讓生活過得自在且自由一些?
前些日子,我卡在人生中的瓶頸──起床、上班、下班、睡覺,週末出門走走、補眠,一週又過去了──不夠好,也不夠壞,只是「活著」。而這樣的生活模式雖然平穩,卻也讓我看不到盡頭,那是讓人恐懼的事。然後,正巧讀書會選了一本書,書的主題與我的生活理念大相逕庭,卻稍稍為我這無盡的瓶頸,開拓一條新的思考方向,這本是阿爾貝·卡繆的隨筆作品,探討荒誕主義的《薛西弗斯的神話》。
薛西佛斯的神話
在神話中,薛西弗斯被形容是狡猾機靈的人,他的機智使他得以獲得豐富資源與財富,就連死神桑納托斯也被薛西弗斯的機智捉弄。這樣高調的人,鐵定會遭到十二主神厭惡,最後薛西弗斯因違背與冥神黑帝斯約定,其靈魂被桑納托斯奪去,承受永遠的懲罰──他的懲罰或許讓你有些熟悉──薛西弗斯需要推一塊巨石上山,達到山頂時,巨石又會滾回山下,而薛西弗斯必須再次將石頭推上山,就這樣永無止境地反覆下去。也因此,薛西弗斯亦有「徒勞無功的勞動」的象徵意義(英文為sisyphean)。
嘿,你覺不覺得,我們都挺像薛西佛斯的呢?
當明白人生終將一死,自殺是否成了一種選擇?
薛西弗斯的懲罰,是否像我們每天的日常──早起、上學/工作、放學/下班、等待放假/薪水、繼續上學/工作──這一點一滴的碎片,建築你我的生活,拼成我們的一生。
隨著時間增長的生命,我們想做的事也越來越多,但因為許多限制只能不斷延後,也因此意識到時間越來越快。跟著時間賽跑的自己活得苟延殘喘,不禁開始思考一個哲學問題──我們生來世上的意義為何?
生活中的壓力與挑戰,宛如薛西弗斯的巨石,而你我也都明白,人類的共同終點都是死亡,既然終將一死,我們何必燃盡生命,讓生活如此艱辛?
卡繆在書中一開始就丟出犀利的提問──真正嚴肅的哲學議題只有一個:那就是自殺。
也就是說,若將生命之「意義」定義為「要有回饋」的話,生命本身確實是無意義的,而當人意識到生命是沒有任何回饋(即死亡,你生前所擁有的一切都帶不走),人們還有一個選項就是「自殺」。
然而,當你選擇不自殺,而是「生存」,那就是同意「苟活」,這本身就是「荒謬/荒誕」的事。
我們每個人,都很荒謬。
我們認為薛西弗斯的故事是「懲罰」,是因為我們很怕自己的「努力」沒有「回報」。因此,推石頭是無窮無盡的勞動,永無終點的努力,是被社會教育要有責任感與貢獻感的我們所該害怕的。
但是,要是書中告訴你,薛西弗斯是幸福的呢?
我在荒誕主義找到人生的答案
人們害怕「徒勞無功」,是因為我們希望自己所花費的時間與精力是有「意義的」,因此我們才需要制定「目標」,達成「目標」,以獲得成就感,來讓自己感到安心。
有時候目標反而限制自己的可能性,如果是這樣的話,薛西弗斯只專注在推石頭,他不在乎是否到達重點的話,是不是也是幸福的呢?
人生注定是一場什麼都帶不走得旅程,若找不出其中的「意義」,那我們就不得不承認,生命本身就「沒有意義」。
好比任何關係都會結束,舉凡畢業、爭吵、分手、拆夥、天人永隔,因為所有結局都是一樣的,所以「永恆」才成了許多信仰的核心。
然而,一旦人們的目標是「永恆」,那會是什麼樣的旅程呢?
「目標」能成為激勵與動力,但往往人們達成目標的時候,反而更加空虛,沒有想像中快樂。
因為「不確定感」才能帶來想像,好比鬼片喜歡利用人們的想像製造焦慮,看見鬼的瞬間反而不可怕;好比戀愛前的曖昧最讓人興奮,真正交往反而感到平淡;好比追求事業成功的過程多麼勵志熱血,獲得一直以來的身分地位反而因為沒了目標而迷茫。
有時候,目標與終點,是扼殺各種可能的源頭。
若是我們在找尋不到人生意義的時候,那就繼續推動石頭,繼續每天枯燥乏味的日常──起床、吃飯、工作、睡覺,其實也沒關係,對吧?
人生就是一場荒謬的旅程,不會讓你留下任何你一輩子努力獲得的東西,也可以不具意義,但我們也選擇繼續承認這樣的荒誕人生,因為推動石頭就是在反抗命運,你也不甘心吧?在日復一日的循環裡,你也找到自己的自由與意志,即使結局是什麼都沒有,你也會繼續推動石頭。
你好荒謬,但也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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